在原本历史上,刘曜的前赵和石勒的后赵相争数年,石勒阵俘刘曜,旋进取长安后,基本上就已经算是统一了整个黄河流域,东晋留在淮北的诸将,亦陆续畏惧而南撤。然而由此而到石虎薨逝的二十多年间,外有慕容燕步步紧逼,石赵内部也是连年荒歉,各地叛乱不息,倘若东晋真的上下一心,有志恢复,北伐的机会其实一抓一大把。这是为什么呢?先不提石虎的苛暴,石赵政治制度亦相对原始,是很难真正敉平地方势力,造就清明世道的啊。
就这样,表面上半个中国的统一,还是建立在石勒用张宾之谋,逐渐采用中国法度来构建政治架构的前提下。而如今这一套初行未久,效果尚不显著,尤其在远离其统治中心的并州地区,必然人心不附,如堆积干柴,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燎原烈焰来。那么再加上关中军的逼迫,和石虎在平阳的战败,倘若内部不出乱子,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
终究并州陷羯的时间还不长,人心即便不思故晋,也都会怀念刘琨啊——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刘越石虽无临阵决断、沙场破敌之才,其亦功不可没,足以与祖逖并传了。
然而这一事件的发生,终究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良机很难把控,正因如此,裴该在反复思忖过后,还是不待明朝,连夜便召几名重臣前来商议。当下他便说了:“未闻续咸有何用兵之才,郭殷亦然,则其虽叛石虎而据晋阳,恐怕不能久守。倘若平阳之军可以趁石虎退去时,踵迹而追,直至晋阳城下,还则罢了;否则的话,怕是续、郭终将丧败,而此信于我并无大益。”
裴嶷想了一想,就问:“此信是直接传至长安来的呢,还是刘央等已先期知晓?”
裴该答道:“乃自平阳辗转传来,刘央已知。”
“未知刘央等诸将作何打算啊?”
“刘央随信寄语,当趁此机会,图谋突破山地,挺进介休,但其志似不甚坚……”
任谁突然间得着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但确实如裴该所揣测的,刘央一开始并没有全军压上,力争呼应续、郭,甚至于一口气杀到晋阳城下去的决心。其后纯属被形势所推动,才能建立奇功——相关讯息,则尚未报至长安来。
陶侃乃道:“悬隔千里,我等即便有心,也难以救援续咸等,只能寄望于前线诸将,既不要错失良机,又能够知道进退,不贪一时之利而妄进罢了。是故我等商议,应当继续向平阳增派兵马,以应时局之变。”
倘若如今刘央等前线部队不是两三万人,而是四五万甚至更多,并且粮秣充足,你看刘央即便再谨慎,他会不会趁机尝试图谋全并啊?倘真如此,长安方面也不会担心他过于贪利,结果反遭败绩吧。总之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之人,只要准备充分了,不怕机会不来,而若准备不充分,哪怕再多的良机摆在面前,你也把握不住吧。
因此陶侃就问裴嶷了:“秋收在即,未知如今府库存余如何啊?”
裴嶷略略心算,便道:“本意秋收之后,府库充盈,再大举图并。如今汉中之粮已至,凉州之粮尚在途中,恐怕难以支应大军提前远征,但若说再增派一二万人,想必不难。”
杨清闻言,不禁喜动颜色,说:“既然如此,我明日便与民部、度部核商,尽快做一份计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