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忠急忙率部前突,反攻郭太,并且姚弋仲率兵也自船内起身,再登河岸,为其后援。平原之上,骑兵固然对于步兵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若骑兵停步、静立,那就未必能够是同等数量、严阵而前的步兵的对手了。况且郭太所部三千骑,一分而再分,早已不如莫、姚二部数量为多。
至于分出去焚烧粮车的羯骑,也是将将抵近,便被藏在粮车中的晋兵以预先上好的数百支蹶张弩攒射,同样损失惨重……
郭太过于自负了,虽然怀疑晋人可能会有埋伏,但在他想来,我精骑飞驰如风,只要速度够快,一击离脱,又有什么圈套能够绊得住我啊?
然而《鬼谷子》有云:“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踩,必然受制于人。敌人既然要布陷阱,则前期准备工作必定相当充分,难道不会把骑兵的机动力也计算在内吗?
《淮南子》则云:“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备以其所好,反自为祸。”就因为自恃其能,反而看不到危险,因为过于迷信骑兵的机动力和自军的战斗力,结果郭太一脚就踩进了晋人的陷阱之中。
好在他所部骑兵,确实是羯军中一等一的精锐,基本来自于原胡汉政权和并州刘琨集团所属的胡人精骑,虽然遇伏,也并没有就此崩溃,反倒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并且把郭太也给硬生生从晋人矛尖下抢了回去。郭太急令后撤,骑兵乃不再列阵,四散而逃,晋兵在后面大呼小叫,却也追赶不上。
然而城门虽然仓促难开,却早有数千晋兵通过暗门潜出城外,偃旗息鼓,躲藏在羊马垣后,一见羯骑得过,便即出而整列,大致上封堵住了去路。郭太被迫绕路而逃,同时他原本埋伏在三五里外的另一半羯骑,远远的见势不妙——因为计算距离,河岸边理论上应该起火了,却偏偏毫无动静——也急忙驰来接应。
晋军若只有步兵,是很难在这种情况下留下更多羯骑的,好在路松多率领“具装甲骑”部队也同时自羊马垣后驰突出来,猛插进两支羯骑之间。这些甲骑全都脱卸了沉重的铠甲,并其部分扈从,都和普通轻骑兵一般,皮甲、皮弁,战马负担一减,奔驰起来自然极为轻松、迅捷,当即便将郭太的残部给拦住了。
路松多手挺长矛,来寻敌将。郭太远远望见,虽然不知此将是谁,终究败战之际,肝胆俱裂,竟然胆怯而不敢应战,只是绕着圈子地跑。甲骑的扈从也皆娴熟马术,尤擅用弩,便即分出去拦阻前来接应的一千五百羯骑,甲骑本身擅使长矛、短兵,则与步兵阵相互配合,肆意绞杀那些才从汾水岸边败逃过来的羯骑。
最终郭太所部踩过陷阱的一千五百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唯郭太本人在十数名部曲的护持下,侥幸逃出生天,但也只得一路向南跑,暂时与余部失去了联系。于是甲骑配合步兵,又来赶杀接应的羯骑,亦杀伤数百人,战败而降者也有数百人,其余不足半数,狼狈逸去。
就此石虎留在汾西的机动兵力,可以说是彻底覆灭了。
残余羯骑逃向西平城,陈川得报,急忙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撤归城中——其实他最远离开西平城还不到五里地。随即遣人快马经城北而过,通过浮桥,去向石虎禀报。
石虎得报大惊,正待详细探问经过,忽见尧祠中火光大起。他不禁怒道:“谁叫张熊纵火?如此还怎么搜罗晋人遗留之物啊?”稍待片刻,有骑兵来报,说:“是晋人自于祠中纵火,火势甚烈,张将军等为大火所阻,不能遽向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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