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当即提起鞭子,当头抽下,口中怒斥道:“如汝所言,晋寇不过一两千骑而已,既已遣数百骑兵往援,郭权所部,两三倍于贼,何以不能驱散?且平阳晋骑竟能东渡,此皆郭太之失也——郭氏的疏漏,自当由郭氏自补!”
主要石虎没有把高梁遇袭太当一回事儿,正如他先前所言,自家只有不到一万斛粮谷贮存在高梁废城,用作将士口粮的主要是那些从拓跋鲜卑缴获的漫山遍野的牛羊,这玩意儿就算晋人放开了杀,能杀多少?即便宰了,我也可以晒干做腊肉嘛。至于驱散,有汾水阻隔,你能驱向何方啊?
关键是要彻底掌控或汾东、或汾西,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如今在汾水以东,尧祠唾手可得,战场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中,则即便高梁让人给端了,又有何惧?我随随便便一轮冲锋,就能再把城邑和牛羊全都夺回来。如今重要的是等待张熊、王华等破垒而下,然后若南方张貉他们掉链子,便可遣兵相助,否则的话,则须尽快回渡,去再攻平阳城。
这会儿平阳城发出一两千骑兵来,自我削弱力量,那不是正好吗?我都已经派了数百骑兵前往高梁增援了,郭权你即便不能尽数驱逐晋骑,跟他们周旋几个时辰应该没问题吧?动不动就要救援,这还是我认识的勇悍的郭三么?!你强要随我出征的时候,不是这副怯懦德性啊!
于是鞭笞、叱喝郭权遣来的信使,信使急忙拨转马头,抱头鼠蹿而去。石虎跟这儿越想越光火,便即双腿一磕马腹,对部曲们说:“既然即将前后夹击晋寇,我等不如也上前去,斩杀几名敌将来泄愤吧。”
部曲还待拦阻,突然间又又快马自大营奔来,禀报石虎:“郭大将军于汾西中伏,大受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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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忠的粮船原本想要航向尧祠,但是遭到了郭荣在汾东的阻截,被迫沿着汾水西岸航行,打算先进平阳城。郭荣遣人涉渡汾西,寻见了郭太,通报此事,郭太让兄弟放心——“贼若东向,二弟自决,贼若西向,自有为兄在此。”
于是撒出游骑去,沿着汾水哨探、监视,准备趁着粮食上岸的机会,发动奇袭,一举而彻底焚毁之。
再说郭荣亦将此信禀报了石虎,石虎便遣人警告郭太,说把你这支机动兵力留在汾西,对于平阳城内的晋寇威胁很大,所以你要以无形之势四处游走,以牵绊晋人,待我攻克尧祠之后,便可反渡,再谋平阳。至于那支粮队,只要他们送不到尧祠,是否进入平阳城,其实关系不大,你可千万警惕,勿因想要遏阻粮队而中了平阳晋寇的埋伏啊。
平心而论,石虎虽然残虐、粗暴,刚愎自用,嫉贤妒能,对于战役谋划,还是有一定长才的,有时候只是天生直觉,往往能够切中肯綮。但很可惜的是,他这番提醒和警告,却并未能传入郭太耳中……
郭太率领羯军中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在平阳城的从西北到正南方向游弋,范围撒得很开。唯独空出的,只有城池正北方向。但其实郭太也在那儿安排了眼线,目的是引诱晋人出城来袭击汾水上的浮桥,便可趁机配合主力,将之包夹消灭。
郭太的布置百密一疏,就没想到陈安会率领精骑出城北走,避过浮桥,兜一个大圈子,再在距离城池将近四十里外寻找水浅处泅渡汾水。赵军哨探的目光都关注在浮桥附近,再加上陈安善将骑兵,知道该怎样近乎完美地遮断战场,是以陈安北走,继而渡汾袭击高梁附近的十万牛羊,郭太对此几乎毫无察觉。
所以石虎说这是“郭氏的疏漏”,并非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