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以德报怨之举么?然而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只有温峤温泰真主张伸手援助段氏,即在刘琨面前舌战群群僚,反复申以唇亡齿寒之义。最终刘琨决定,段秀是我恩人,咱得保护起来,至于发兵救援段氏,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就目前而言,咱们都没这力量……
乃遣温峤前往慕容军中,说其退兵,或可稍稍减轻段氏的压力。
温泰真领命之后,便即策马来至慕容军中,求见慕容翰。慕容翰以问阳耽,阳耽说这一定是来请咱们退兵的——“我本不愿南攻段氏,但既已发兵,岂有空手而回之理啊?公子面会温泰真,若从其命,则有负君父之托,若不从其命,又伤君父忠于朝廷之志——还是不见为好。”
于是慕容翰就借口说军务倥偬,暂时无暇召见,只派人把温峤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温峤呆了两天,便已明识其意,想要干脆我去找慕容廆宣命吧,慕容翰却又以道路不靖,恐伤司空使者为辞,关着不放他走……
于是三路兵马合围,城邑陆续陷落,部众泰半散去,段氏遭逢前所未有之大败。最终孔苌攻克了徐无,生擒段匹磾、段叔军兄弟,上了槛车,押往襄国——只有段文鸯苦战得脱,随即领着部曲三百余人沿着海岸线南下,前往厌次投靠老朋友邵续去了。
基本上北平、辽西两郡膏腴之地,皆落石赵之手。宇文逊昵延不敢与孔苌相争,乃一路东向追赶败逃的段氏族人和晋人,谁想到慕容翰在北平郡东张开大网,守株待兔,把这数万人丁全都给一口吞下了。
宇文、慕容,本有龃龉,长年相攻,则两军遭遇之后,自然难免动起手来。宇文逊昵延还没有做好全面攻打慕容的准备,不打算在此处浪费兵力,可也不舍得就此退兵——我们都追了好几百里地了,结果猎物被汝家垂手而得,焉有此理啊?你多少总得给我吐出点儿来吧?而且将来两家在故晋地的分界线,咱们也得好好商量商量。
欲命其侄悉拔雄前往慕容军中商谈,悉拔雄却不敢去,反倒建议派段末柸前往,理由是:段末柸作为段部贵酋,他去索要部众名正言顺啊,至于那些晋人,便让给慕容家好了。
段末柸论起武勇来,本为辽东三部之冠,人亦倨傲,于是不多加考虑便即驰向慕容军中。慕容翰听说是此人来了,不禁大喜,对阳耽说:“虽违刘司空之命,若能获此罪魁,亦足抵过了。”便于帐中暗伏刀手,等段末柸进帐之后,当即蜂拥而出,乱刀斫下……
既杀段末柸,慕容翰复将段氏部众交还给宇文逊昵延,致书说:“我为晋事,必杀末柸;君为赵事,灭段可止。今将段氏一族相让,两家即以卢水为界,各自罢兵。君若不怿,自可来战,我有铁骑五百,严阵待君。”
宇文逊昵延虽然大怒,却也无法可想——关键宇文兵是被慕容军杀怕了的,就此见阵,实无胜算——只得将段氏残部交给段末柸之弟段牙统领,使游牧于卢水以西,然后撤归塞外。
至于慕容翰,等到确定宇文军退去之后,他才放出温峤来,鞠躬如也,反复致歉,并将段末柸的首级献上,请温泰真带给刘司空。同时他还拍胸脯保证,说只要有我慕容氏在幽州东部,必可保障大司空,不使其受羯贼之逼。
温峤知道段氏多半是覆灭了,则事已至此,难以挽回,能够得到段末柸的首级,已属份外之喜……趁机就试探慕容翰,说贵部肯不肯应大司空之邀,合兵去讨伐辽东崔毖呢?慕容翰继续拍胸脯,说此事都在末将肩上,必会说动家父,将整个平州完完整整地奉献给大司空。
大军凯旋而北,慕容廆得报大喜,便命慕容翰留守卢水以东地区,将收留的晋人安置在彼处,开荒垦种。慕容皝表面上诚心诚意向父兄恭贺,暗中却难免起了嫉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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