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再说北渡之事——“我意搜集船只,大军会于孟津,伪作北上增援李世回,攻取河内西部之状,而待军渡得半,即分一部,顺水而下,直取铜关,如此或可出贼之不意。若得铜关,诸军便可皆渡而北——不知谁敢为此啊?”
这回魏该、冯龙等将,莫不迈前一步,请令愿往。祖约却不动——他确实希望能够跟着三哥,跑到河北去大杀羯军,大展拳脚,以立功勋,但……以我的身份,做先锋不大合适吧?这活儿还是交给那些惯于冲锋陷阵的莽夫为好。
最终祖逖点名魏该,随即就战役的细节,与诸将进行了更为深入的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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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国方面,石勒最终定计,伪攻厌次,而实取历城,但为了避免被晋人的奸细探查到本军动向,并未将此方略公之于众,只知会了几名重臣而已——程遐自在其内。
程子远一方面加紧催促贡赋,一方面调派物资,做好打大仗的准备。同时他也密书一封,派人传告给正在下密的王贡。
不过他在信中说,石勒用了张宾之计,伪向兖州,其实意在先攻邵续,好拔掉厌次这根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骨头……
——他这是打算一步步地跟裴该、王贡做切割,将来可以用传递假情报以惑敌为名,把自己从前的劣迹全都给洗白喽。
王贡原本在东方,居无定所,但等到裴该于关中改制,任其为从事中郎,则是从幕府私职,而转任行台公职了,再那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恐怕遭受物议。再者说了,裴该既然打算把青、徐之政逐步交还给朝廷,他王子赐作为行台之官,也不方便再跟东方呆着。
于是裴该请使王贡兼任北海太守,王子赐考虑到北海郡治平寿太过靠南,对于他打探河北情况不利,而且平寿在潍水之西,怕会破坏了苏峻的曹嶷的和议,便上奏移镇下密——在平寿东北方向,潍水东岸。
且说王贡接到程遐的密书,连读了三遍,紧锁双眉,似难定论,于是便将书信揣入怀中,跑去拜会老朋友虞喜虞仲宁。
虞喜逃出老家会稽余姚,跑王贡这儿来吃闲饭,时间已经不短了。他曾多次辞归,王贡却都不许;王贡打算推荐虞喜到长安去任职,虞仲宁也不乐意。为示自己并无出仕意愿,虞喜婉拒了王贡给他在下密城中安排的好房子,别居城郊,盖了三间茅舍栖身。
王贡抵达虞喜家中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熟门熟路的,也不等通传,便即叩柴扉而入院中。只见虞仲宁正双手端着根一尺多长的竹筒,凑在右眼上,朝着星空眺望。
这般情况,王贡也是见惯了的,便即凑近去,问他:“卿又在观星么?”随即笑道:“古人云:‘用管窥天,用锥指地。’又云:‘以管窥天,以蠡测海。’岂非仲宁之谓乎?”
虞喜也不转身行礼,自顾自继续“以管窥天”,只是口头答复王贡:“怪哉,这管窥所见虽狭,却似乎稍稍可以及远,方便观星。”
王贡道:“以管附耳,其声可拢,以管承言,其言可远。或许是这竹管可以收聚声音之故吧,也或许还能收聚星辰之光,由此才能稍稍及远。”
虞喜仍然不回头,只说:“子赐所言有理。那边案上还有一支竹管,可取来与我一起观望星辰。”
王贡摆手说这就免了吧,我对这事儿没啥兴趣。随即正色道:“正有一事不决,特来请教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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