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甄随在安邑城内屁股还没有坐稳,李容便有急报从解县传来,通知他:平阳城内大乱,刘粲已然放弃临汾和绛邑,挥师北上了。
这一情报,李容是从两个渠道几乎同时得到的:一是裴诜安插在平阳城内的间谍,冒死缒城而出,欲往长安报信,途径解县,向太守李容禀报——具体情报、密书,自然不能先给李容瞧,但关于平阳城内乱的大致情况,对自家地方官通报一声,也属寻常。
二是吕、薛等河东大族,也有眼目安插在平阳郡内,尤其薛宁,就怕刘粲哪天脑袋一昏,把自家兄长给放回来了,故此特遣亲信密侦临汾、绛邑。他还谋划着,一旦自家兄长逃归,那最好人不知,鬼不觉的,跟路上就把他给解决了……
甄随接到李容来书,不禁大喜:“这厮终于肯动了,则此时不进取河东全郡,更待何时啊?”一方面不顾姚弋仲要他先向长安请示的恳求,匆匆点集兵将,一方面派人北上探查,去瞧瞧刘曜、刘粲,最终是谁打赢了?
输的那个,估计脑袋落不到老爷手里,实在可惜……
他几乎倾巢而出,连解县的留守兵马也全都拉上了,两军即于安邑以北会合,直向闻喜,然后走半道儿上,无巧不巧,就截住了靳氏兄弟。
靳准以刘粲首级奉献,甄随不禁大喜过望——没想到输了的这个的脑袋,也能落到老爷手中!但他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上下打量靳准,猛然间双眉一轩,怒喝道:“汝分明假以献宝为名,欲来谋刺老爷,还不给我拿下!”
旁边儿部曲听令,当即一拥而上,就把靳氏兄弟按倒在地,绳捆索绑起来。几个木匣落地翻滚,装人脑袋的那个没有上锁,刘粲首级骨碌碌地就滚出了三尺多远。靳准连叫冤枉,说我是真心献宝投诚啊,将军验看便知。
甄随喝令道:“且先押去一旁,好生看管,待我验过首级、宝物,再作处置。”
眼瞧着靳氏兄弟都被推得远了,甄随这才注目地上翻滚的首级,便待命令部曲拾来验看,谁想侧向突然间伸出来一双手,先把那脑袋捧了起来,朝着日色,细细观瞧——并非他人,正乃副将姚弋仲是也。
甄随不禁略略一嘬牙花子,心说我没叫他来啊,究竟是谁通知了小姚的?
姚弋仲道:“看着确乎是刘粲的首级,靳准不似作伪。”说着话双手举起首级,递给马上的甄随。甄随单手接过,上下一打量,略略点头道:“嗯,是有几分相似……”
然而甄、姚二将却不敢确认,因为他们跟刘粲不熟啊。虽说战阵之上,也曾远远望见过这位胡汉太子,终究相隔颇远,再加上刘粲临阵之时,必然是穿甲戴盔的,盔檐一直压到眉棱上,那如今光剩个脑袋,谁能够认得准呢?
甄随不禁慨叹道:“可惜刘光不在……”胡汉降将也就刘光的级别相对高一些,有可能直面过刘粲,只可惜他还在关中,此番并未从征。
姚弋仲建议说:“薛宁正在军中,可命彼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