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骂了几句,猛然间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仰天便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倘非乱发之时,又不是刚喝多了酒,刘聪得见此奏,未必会如此的暴怒,他肯定会考虑要怎样才能把坏事转化为好事,是不是能够用石勒来制约刘曜。但连日激战,心力俱疲,又加心伤诸子之死,酒也喝多了点儿,再见如此上奏,未免热血直冲顶门,当即厥倒。
中医称此为“卒中”,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明确多啦——刘聪脑血管爆了。
一厥之后,无可再醒,宫中后妃、宦者们俱都手足无措,急忙遣人往报乔泰。等到乔泰与十数名藩王、重臣急匆匆赶到榻前的时候,刘聪已然断气,一暝不视了。
诸臣亦皆惊慌——怎么皇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挂了呢?正当平阳动乱之际,宫内人手纷杂,兼之无人掌事——光皇后就有靳氏、樊氏、宣氏、王氏四位,平起平坐,而且还都正当妙龄,不足二十岁——这消息根本就封锁不住啊,一旦为将士所知,士气必堕,倘若刘曜趁机来攻,哪里还能守得住?
还是乔泰相对镇定,对同僚们说:“为今之计,只有暂弃平阳了。趁着楼烦公尚且控制大夏门,我等当卫护天子灵柩,并持国玺,急奔皇太子处,请其践位,如此,方可安定社稷。”
于是急用锦锻缠裹刘聪尸身,抬上马车,于宫中搜得传国玺及六玺,乔泰等护定了,便急出宫,往大夏门而来——为怕行动迟缓,闲杂人等,一概不带,当然也包括刘聪一大群的后妃,不论如何跪拜哀哭,乔泰皆不许从行,只说:“待皇太子复归平阳,自然救护君等。”
刘虎守备大夏门,尚在懵懂无知,忽闻乔车骑率数千军匆匆而来,不禁疑惑,心说难道是宫禁失守了么,还是有情报刘曜要将主力来攻我,故而天子遣乔泰来援?急忙下城相迎,乔泰抓着刘虎的手,带他来到马车前面,掀开车帘,观看了刘聪的遗体,随即便将自己的谋算备悉道出。
刘虎大惊失色,无奈之下,只得依从乔泰所请,点集兵马,与之相合,打开大夏门,急往西方遁逃——打算绕远一点再南下,去寻找刘粲所部。可是走了一程,再看起初跟随的十数名臣僚,竟然悄无声息地跑了一多半儿,光剩下乔泰和司隶校尉乔智明,以及刘聪几个儿子了……
刘虎一琢磨,这皇帝都已经挂了,我还跟着干啥?既失平阳,刘粲丧败之师,未必还能打得过刘曜啊,我若继续跟这条破船上呆着,说不定就要相伴而沉哪。左思右想,为今之计,只有去投石虎了,于是便在黄昏宿营之时,突然间召集部众,也不跟乔泰打招呼,急向北方遁走。
乔泰派人追将上来,询问刘虎的去向,刘虎乃道:“我当急往晋阳,召上党公南下相助,如此才有望击败刘曜。”头也不回,瞬息便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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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刘曜率军才入襄陵,突然间接到刘岳等人传来的书信,说刘聪已死,禁军已降……就仿佛身陷泥淖,几乎没顶之际,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伸过来一只援手,刘曜几乎是喜极而泣啊,当即望天拜祷,说:“天不绝我,亦不绝我皇汉国祚也!”
急忙折返平阳,刘岳等人已然控制了全城,未能跟随乔泰、刘虎遁逃的禁军乃至百官,全都俯首而降。只是刘岳搜索宫禁,却既不见刘聪的尸体,也不见国玺,询问宦者,才知道是被乔泰护送出城去了……刘曜闻此,不禁黯然,说:“若刘粲复得玉玺,名位既定,孤便无可奈何了。”
台产建议说:“为今之计,大王只有急拥代王登基,或自践位,封石勒赵王,并请石虎率军来援,方可与刘粲一战。”
刘岳在旁边插嘴,道:“方才审问内宦,云天子之崩,乃是因为接到了石勒的上奏之故——石勒已于襄国僭称赵王了!”
台产不禁语塞。羊彝忙道:“石勒只是僭称赵王,而非赵帝,且其遣人上奏平阳,则仍肯尊奉皇汉正朔明也。若彼应援刘粲,我等俱无孑遗,若彼应援大王,则刘粲不足惧。臣以为,石勒素与大王相善,而不值刘粲,倘若刘粲得玺践位,而大王仍是皇汉臣子,石勒即欲相助,名亦不正;若大王践位,则可望得并州兵来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