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通摇头道:“即便不能言,亦未必不识听啊,我亦有子,自然知晓。”
可是他这么一领头,不少来宾也全都站起来了,围拢过来逗弄保大,尤其还有几名武夫,裴该生怕他们狰狞的面目把孩子给吓着了……于是也走下来,用手中竹杖拨弄席上诸物,对保大说:“汝喜欢什么,便可自取,都予汝了。”
他怀疑这儿子是属青蛙的,面前的玩意儿静止地摆在那儿,根本就不关注,一旦被竹杖拨弄得活动起来,小家伙当即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可是东西太多,估计孩子也难以取舍,左瞧右看,拿不定主意。
裴诜低下身,特意把那枚玉印朝孩子面前推,惹得裴该连声呵斥道:“阿兄且退,正要观此儿志向,阿兄这是作弊呀!”
终于,保大站起来了,歪歪扭扭地,跨过玉印,闪过弓、刀,对经书理都不理,对笔、墨弃若敝屣,一弯腰,就把小饭碗给抄起来了。裴该心说完蛋,原来是个饭桶……
郭璞扬声道:“不错,民以食为天,公子方周岁便识此理,果然有宿慧!”
裴通也说:“此必有驭民之才也!”
裴该心说你们脑筋转得倒是真快啊……就见小保大抄起碗来,凑近嘴边比划了一下,随即又给撇了,再弯腰,捡起了曲尺。
“不以规矩,难成方圆,是儿果识大体。”
裴该心说不要吧,文冀叔父你也来凑趣?然后就见保大撇了曲尺,将起来一盒胭脂……
这下子谁都想不出好词儿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就见小孩子捧着胭脂,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紧走几步,一头扎进保姆的怀中,随即便把胭脂递给了保姆。
荀灌娘也列席与宴,就坐在裴该身边,她一直不敢起来,只是远远望着儿子,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里,见此情状,赶紧扬声问儿子:“汝知保姆常用此物,是以取来与她,可是么?”
裴通赶紧接口:“公子诚有孝心!”
裴该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却如何不与汝娘?果然小儿无识,有奶便是娘咧!”吩咐仆役,足够了,把东西收了吧——他估计再玩儿下去,那孩子或许会把每样东西全都摸一遍,则裴通、郭璞等人就要大伤脑筋啦。
保姆把保大抱归内堂,仆役们收拾干净诸般杂物后,裴该便即端起酒盏来,相敬与宴众宾。荀灌娘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告辞离席,宴会上光剩下了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