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勒接到程遐的急报,却并不怎么在意。张敬得程遐密书暗示,就奉劝石勒折返襄国去——反正河内的局面基本上定了,有没有赵公您坐镇,问题都不大啊。
石勒却道:“邵续癣疥之祸,虽出厌次,不沿河西进,而谋乐陵,分明骚扰耳,有程子远在,足可挫败之。至于蓟县段氏、刘琨,无日不思南下,有何怪哉?我已命孔苌驻涿县,势足拮抗……”一摆手:“且候三城工完,我再归襄国不迟,如若不然,必为祖士稚所趁。”
张敬趁机拱手道:“右侯曾云邵续必不敢出厌次,臣等因此亦未深加筹划,若事先陈一军于东安陵,即可封堵之,何待程司马急报啊?”表面上是因为自家的疏失而请罪,其实在给张宾扎针——你瞧,他身为谋主,一口咬定邵续不敢动,失策至此,我们纯粹是因为他所言的先入为主,才没有往深里想,则责任全在张宾,不在我等啊,赵公明察。
石勒摆摆手:“人非圣贤,谁能无疏失?司马不必自责。”假装没听懂张敬话中的深意。
张敬转过头来,便去找支雄、王阳等密议,说晋人夺取河内西部,如今看来,已是板上定钉之事啦,既然如此,我等与平阳的联系就算基本断绝了——当然可以经并州逾太行到河北来,但路狭险而坎坷,信使传递不易,大军通过更难——“若归襄国,当奏请赵公称尊。时势如此,料张孟孙也无可阻挠也。”
——————————
晋汉两军在河内又对峙了半个多月,某日石勒亲至阵前,唤祖逖出来说话。祖士稚策马而出,与石勒遥遥相望,石勒遂于马上拱手,说:“我只道晋势已颓,不意尚有将军。今我已占冀、并,拥军十数万,而将军所部不过兖、豫之卒,江南尚不肯听命,若相攻伐,安有胜理啊?何不退归洛阳,两国划河为界,各安南北,岂不是好?”
祖逖愤然道:“天唯一日,地唯一主,孰云两国?江上、河上,北至幽、并,皆我晋之土,汝等叛反而窃据之,虽然猖狂一时,终将殄灭。我为国家上将,自当追亡逐北,岂有退归之理?!”
顿了一顿,又说:“皆云石某为羯中之雄,正欲与汝较量。若只虚言恫吓,无益之语,不说也罢。”
石勒笑一笑,回答道:“我不说虚语,实言相告将军。今我大军俱在河北,此来不过上党与汲两郡之卒耳,将军亦不能遽破,则异日将大军来,将军如何抵御?我今去也,留赵固于将军,将军可安守所得土地,善加积聚,以期再会。若敢衔尾而追,由此而至襄国,千里之间,任一处都可能是将军埋骨之所。”
说着话又一拱手,打马而归。
祖逖返回本营,召聚众将,说:“羯奴知不能取胜,今将去矣。虽然,闻其已在州县、山阳之间,深沟高垒,构筑防线,我若往追,诚恐难破,反倒画蛇添足了——今当暂时止步于野王。”随即吩咐,众军做好攻城的准备,随时去取赵固的首级。
随即石勒留桃豹守州县,支雄守山阳,王阳守怀县,自己则北返襄国。临行前他自然还要驱赶三县百姓,把赵固预存的粮草多数都搬去了汲县。
石勒一走,蘷安也退,祖逖侦察得实,便即率部对野王城展开了猛攻。赵固这会儿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知难守,急忙开城北遁,想要追上蘷安的脚步。谁想蘷安既入太行陉,就派兵封锁了险道隘口,不放赵固进入。旋即晋军攻克野王,冯龙一马当先追来,将赵固一箭射落马下,然后绳捆索绑,押解到祖逖的面前。
赵固满身是血,叩头请降,祖逖却道:“上官巳所部在此,卿与其求我,不如央求彼等。”便将赵固交给了上官巳旧部,当即为数百将兵支裂其身,分食其肉,光剩下一颗脑袋,归献祖逖。祖逖即命用木匣封了,送往洛阳报捷。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