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赶紧摆手道:“似不必如此,对王将军太过不公……”
甄随瞥他一眼:“汝是怕得罪王泽么?”
陈安心说那是当然的,我初附大司马,手下将兵也被尽数褫夺,刚给我这三千秦州兵还缺乏严格整训,也不能算是自家的部众,此际身在矮檐下,你们谁我都得罪不起啊。跟着你出城战胡犹有可说,倘若帮你编瞎话,把责任全都推在王泽身上,他还不得恨我入骨吗?他不敢对付你,可未必不敢收拾我啊!
他不回答甄随的问题,只是陪笑。甄随见状倒不禁笑了,拍拍陈安的肩膀:“我与陈将军是撕打出来的交情,我又岂会害汝?想那王泽,必然辩驳,或说大都督之命不可违抗,或说若全师出城,恐怕大荔有失,或者还会说要卫护荀夫人。我等在夫人面前争论,汝可试做和事佬,两面劝解,如此一来,王泽也不会恨汝,夫人也不好再提出城往救郃阳之事了。
“我等便说,士卒疲惫,需要休整,且再觑看胡势,是否会大举来攻大荔,以此拖延时间,直到郃阳城上,烽烟燃起。”
随即他皱皱眉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恐大都督自信过甚,以为必可久守郃阳,烽烟迟迟不燃……说不得,到时候还得找机会再出城去与胡寇见上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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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激战的时候,就已经是午后了,各自立阵不久,天色便即渐渐地昏黑起来。刘骥还恐甄随趁夜来袭己营,不免分派将兵严密护守,谁想到一夜无事,第二天起来一瞧,对面只立着十几面大旗,却只影不见——甄随早就已经趁着黑夜撤走啦!
恨得刘骥是指天划地,骂声不绝。
刘骥遣探马一路西南而下,才刚侦察到晋军已然尽数撤回了大荔城内,随即就接到了刘粲派发来的援军——刘粲使靳康等率两万大军络绎南下,想要一战而挫败甚至于歼灭甄随所部。两军会合后,刘骥便欲往攻大荔,却被靳康给拦住了,说:“皇太子殿下之意,本为围困郃阳,诱晋人来救,遂于平原之上摧破之。然而彼等既已返归大荔,大荔城坚,昔雍王率十万之众都不能克,反为所败,何况我等……”
靳准说了,当年刘曜十万之众往攻大荔,还有虚除部戎兵为援,裴该就三四万人守城,都能支撑那么长时间,最终还反败为胜;如今咱们拢一块儿不过三万,预估城守军在一万以上,你有把握一鼓而下吗?去掉咱们这些兵马,郃阳城下之兵不到五万,万一郭默趁势来攻,内外夹击,该怎么办?咱们能够及时赶回去救援吗?
不要以为以优势兵力攻击敌城,就可以轻松来去的。一旦咱们撤退之时,晋人开城冲杀出来——他们居高临下,我营中调动很难瞒得住对方耳目啊——咱们若是不管不顾,必受重创,甚至于说不定会全军崩溃;若是反身与战,那就又被牵绊住了,短时间内撤不了啊。
“晋人守土,粮秣物资易于筹措,其数虽寡,也不弱于我军三分之一,则若分兵以攻郃阳及郭默、甄随,诚恐日久难克,粮秣不继。是故殿下才聚力于郃阳城下,欲诱敌来,好逐一摧破之……”
刘粲也是在山口附近见到了裴军之勇,生怕力分则散,不能快速破敌。倘若分兵往攻频阳、大荔,那是对方的主场,又有城池为凭,谁都不能保证十天半个月内肯定能够拿下来,时间一拖长,自家必然粮秣不继。所以才想引诱晋人到平原上来决战,甚至于直接攻打胡军在大荔城下的营垒,到时候在局部战场上主客易势,就有希望短期内破敌,甚至于可以缴获大量粮草物资了。
因而靳康就建议说:“为今之计,大王还是暂留于此,归告殿下,请示方略为好。”
刘骥无奈之下,只得依从其言。他不敢讳败为胜,但也不敢跟老哥实话实说,不但把自家折损打了个对折,还说:“甄随确乎勇猛,我军数量与之相若,恶战竟日,稍稍受挫。然贼亦不能前,被迫退归……”刘粲就此受了误导,不禁顿足道:“可恨啊,早应寄语大将军,佯装败退,诱甄随来救郃阳。彼今受挫而归,倘若不肯再来,又如何处?”
只好召回刘骥、靳康等,却把目光转向西方,按照王琰临行前所说的,设下圈套,要引诱郭默离开频阳,到平原上来与自军决一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