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粲将身子略略前倾,面沉似水,注目薛涛,一字一顿地说道:“薛先生倘若真无出仕之意,孤也不便勉强。古来隐士多觅山高水远处避嚣,不如孤遣军送先生入于吴山,颐养天年,如何啊?”
不等薛涛反应过来,他又猛然间双眉一轩,厉声喝道:“国家正欲奋武强兵,底定中原,铁骑踏处,或死或降,岂有二途?倘若先生不肯为国效力,又不肯归隐山林,那说不得,‘芝兰当道,不得不锄’!固然,为国家长治久安计,我不能猝然荡平河东,但若只灭薛氏一族,有何难哉?!”
薛涛不仅仅双手,就连整个身体全都觳觫起来了,而且越抖就越厉害
刘粲道:“先生且将制书收好了,手不要抖——若然牍版落地,孤便立发六军,踏平董亭,族灭薛氏!可怜先生娇妻、幼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先生放心,我先不会杀先生,妻儿固然再难得见丈夫、慈亲,先生临终之际,却有望再见妻儿遗骸一面。”
薛涛恐惧到了极点,急忙手捧牍版,拜伏在地——当然还得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要让那份制书沾着地面——连声哀告:“殿、殿下饶命,我妻儿无罪啊……”
刘粲冷笑道:“当此乱世,无罪而就戮之人难道还少么?若欲活,不在有罪无罪,而在于——是否肯为我所用啊?孤秉性素急,还请先生尽快给一个答复才好。”略略提高声音:“请问,先生可肯受我皇汉之职、之爵啊?”
“我……我……臣叩谢殿下……朝廷天恩……”
“先生肯为我做书否?”
“臣……臣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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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莫名其妙地就被数十名胡兵给带走了,消息传入庄内,薛氏族人无不大惊失色。有人就要抄家伙前去追赶,却被薛涛之弟薛宁拦住,说:“阿兄生死不明,胡人劫其何意,也尚且不知分晓,倘若急往相救,反易坏其性命……还是遣人前去探听消息才是。”
有人就说了,这必然是郡内索取贡赋不得,所以才劫走了家主。薛宁道:“倘真如此,倒不算什么大难,及时将贡赋输上,阿兄自可归还。只恐胡人是欲以阿兄为质,破我坞堡,族我薛氏……”
本来族中还有几位前辈长者,但多数没见识,慌慌忙忙的,一时间拿不出什么主意来,薛宁这几句话,分析得在理,倒把众人全都聚拢到了他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该当如何应对。薛宁沉吟道:“倘若胡人真欲来攻我庄,阿兄不在,众心不一,实难抵御……北方薛强壁初成,极其牢固,便二三万兵来皆可抵御,我意不如退守薛强壁……”
可是薛强壁再怎么牢固,终究只是一座拱护庄院的坞堡而已,全族光薛姓就上千人,是不可能全都挤进去的。薛宁吩咐同族关闭庄门,登壁守备,他自己则保护着薛涛的妻、儿,以及亲信数百人,就直奔薛强壁而去。
理由很充分——“阿兄若遇害,小强是嫡长,可为薛氏之主。我当善辅幼侄,保卫乡梓。”
就这么闹哄哄的一直到黄昏时分,终于有探子回来禀报,说薛涛是被胡人所劫,进了汾阴以南的一处营寨啦。留守族人急报薛强壁的薛宁,薛宁问清楚了那里不过数十帐幕,估计最多百余人,就谋划趁夜领兵去救回薛涛。但随即又有胡骑驰来,送来了薛涛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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