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允斜瞥他一眼,冷冷地道:“然后不必三日,我便仰药自尽了。”索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麴昌不禁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问:“然则我等往何处去才好?”想了一想,建议道:“不如返归金城,郡内麴、游两家,及依附羌部,可募兵三五千众。再遣使长安,向裴公请罪,他或者能许我等安居终究金城偏远,发大兵来甚不划算。”看看麴允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就又说:“不然,北投凉州去也可……”
麴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获罪于天,岂敢再累及桑梓、友朋?为今之计,也只有寻机往投张安逊(张)去了。”
街道的另一头,裴氏兄弟也在秘密商谈应变之策。两人挺郁闷,早知道裴该那么快就能杀进关中来,进而又夺取了朝政,那咱们就该呆在长安不走啊,干嘛要逃到上来呢?“前行之来书,云已得尚书左丞,若我兄弟在,何止区区六品!”
裴通是老三,外加庶出,跟咱们哥儿俩完全没法比啊。如今主支凋零,就光裴该一个,他必然会重用同族之人好比说裴嶷,可裴嶷十多年前就迁去辽东了,此前他都未必见过裴该的面,咱哥儿俩可是在洛阳就跟裴该认识的啊,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咧……咱们若在长安,三四品唾手可得,哪有老三裴通啥事儿啊!
裴说了:“前此我便规劝阿兄,不如离开上,去投文约,阿兄不允……”
裴诜摇摇头:“文约既入长安,南阳王必然深嫉之,张春辈遣来监视我兄弟之人更众,岂有逃离的可能?”可惜没在裴该打到河南,或者才入关中时便往相投,但……谁能想得到这小孩子如今那么能干哪“若然轻举妄动,诚恐首级难全……”
裴说那怎么办?“我看张春辈徒为大言,实无统军之能,此番东进,七成败绩。正如麴公所言,到时候文约得了大义名分,挥师上陇,焉知大王不会杀我兄弟祭旗?即大王不杀,上破时,难免玉石俱焚……”
裴诜双眉紧皱,说你别着急,等我再想一想……总要筹划个万全之策出来。
上距离陇城其实并不算远,还不到三百里地,司马保的信使快马疾驰赶到陇城的时候,张春都还没有点齐兵马,正式出兵呢。
不过陈安并不在陇城之内,他跑出去跟人喝酒了。在城西一处高岗之上,张开屏风,铺开毡垫,摆设几案,三人呈品字型而坐当然陈安是在上首。
陈安虽然勇力绝伦,但却身材矮小,不到七尺,长得又黑又瘦,面容似鼠,缩腮尖嘴,留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他左右两侧之人全都高大俊伟,皮肤白皙,而且峨冠博带,有若中原士人一般但其实陈安才是真正的晋人,那俩却是外族。
此二人本是略阳郡内的氐酋,一名苻光,一名苻突,为从兄弟。各外族之中,本以氐人晋化最深,很多氐酋日常起居,其实跟晋的地方豪族没有太大区别,这苻光兄弟也是如此,不但识字、读书,并且动不动地还喜欢吟几句歪诗。相比起来,陈安倒是个大老粗,仅仅识字而已,提起笔来却往往难以成句。
不过陈安在陇上素有威望,各部钦服,苻氏兄弟不但不敢鄙视其不文,相反还要紧着拍他马屁,三人对坐饮酒,气氛倒是相当融洽。喝着喝着,陈安就说了:“此番宴饮,虽是月前便即定下,然我正有一事要与贤昆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