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梁胥也是解县梁氏族人,论辈分比梁综兄弟还要高,他是在六年前投的胡——那会儿刘渊还没死呢——因为聪敏能言,又善属文,遂被刘曜引为心腹。
心腹可是心腹,但心腹也是分档次的,曹恂与刘曜相识于微末之中,当年还跟着刘曜一起跑朝鲜避过祸,两人的关系就好比刘秀之与严光,梁胥肯定没法比啊。所以曹恂出主意,最终冒险去执行的,却是梁胥。
梁胥无奈之下,只得接令,带着封刘曜的亲笔手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离开郃阳城,兼程南下。果然才刚踏入平原地区,就被“骐骥营”卒给堵住了,只是惯例“两国相争,不杀来使”——要杀也轮不到外将和小兵杀——因此北宫纯就派人护送梁胥,把他送进了大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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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城中,裴该正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三天都没能好好合眼了。他之所以命陆衍搬空郃阳的府库——其实也让高乐搬空夏阳存粮来着,然而高乐压根儿就没机会执行——又使北宫纯率骑兵游走于外,也知道这拦不住胡军主力,只是想要拖延一点儿时间,好方便自己巩固大荔的城防。
大荔城内,如今乱糟糟的,除了各部兵马陆续回归,以及原本城中的上千户居民以外,从郃阳以及附近乡村,还一下子迁入了好几千人。裴该一开始打算留下青壮充作劳役,护守城防,把老弱妇孺全都赶到渭水以南去,既省心又节约粮食,但是被裴嶷断然阻止了。
裴嶷提醒道:“百姓之归大荔,是以为文约能御胡也,若驱之使南,人心必然动摇,于文约声名大有损伤。且青壮留城驻守,若父母妻儿在,自肯奋斗以护其亲;若父母妻儿不在,彼等为谁守城?还如何堪用?城内存粮,暂时敷用,且已致书祖司州,当必搜罗河南、弘农之粮来周济我,何必驱逐百姓?”
裴该皱眉道:“即不怕彼等无益消耗军粮,也恐老弱无力,敌来时骚乱,反而动摇军心,有误守城啊……”
裴嶷笑笑:“城守军民,能否上下一心,合力御寇,端看守将统御是否得法。文约前所默写《墨子·城守篇》于我,其中便有勒束百姓,联防安保,使谣言不得起,敌间不得入之策。若文约事繁剧,不能约束之,此任交于某可也。”
裴该说好吧,那就全都仰赖叔父了。于是大荔城中民事,一以委托裴嶷;至于修缮城防,安排士卒护守,则由陶侃负责。至于裴该本人,他整天窝在工匠营里,与徐渝研究各种守城器械,胡使前来时,部曲就是在工匠营里找到裴该,向他通传的消息。
裴该当即赶往衙署,接见梁胥。梁胥呈上刘曜的书信,裴该打开来一瞧,内容无外乎炫耀己军之强,恐吓裴该不要螳臂当车,末了还说:“今卿率徐方士卒,来关中逆王师,千里远征,士卒必然思归,欲归之军恐不可用也。然卿欲去,我亦不阻,可即息上下兵役之劳、思乡之心,得全身而返徐方,岂不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