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道:“彼初附我,等若客军,要求不可太苛;且待此战后,再从容约束之。”
裴嶷又说:“我倒希望郭默此去丧师——左右不过千人而已,且皆彼旧部。彼若空身而还,使君责以违令,彼不敢不受,便易于驾驭了。”
陶侃摇头表示反对:“若能全师,郭默必归请赏;若然丧师,我料他不敢回来……”
正说着话呢,高乐遣人传报,说胡军的攻城椎上来了,正在冲击城门,甄随已然率部分壮勇下城守护。裴该想了一想,便召文朗进来,吩咐他:“卿可率弩手前往,防止胡兵入城。”倒不怕真把胡兵放进来,问题若是城门告破,而守兵不溃,恐怕己方虚实很快就会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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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勋想要城壁、城门,同时攻打,使城守方首尾难顾,捉襟见肘。想法很好,可惜缺乏详细的计划,主将的关注重心一旦从城壁转向城门,登梯蚁附之势立刻就疲软了下来。甄随敏锐地意识到城上已无凶险,于是留下一半人继续充当“救火队”,他领着其余人等就直奔城门而来。
城门前有一名队长领着本队百余人,正在搬运石木、土包,准备随时封堵城门。甄随摆手道:“先不必堵,贼若破门,老爷便在此处求一场好杀!”话音才落,就见文朗跨着高头大马,领着百余人疾奔过来,甄随不禁大叫道:“都督使我救护城守,何干汝事?竟敢前来抢功么?!”
文朗冷着脸回答道:“正乃都督使我率弩手至此,严令不得使胡贼踏入城门一步。”
甄随连连摆手:“且退,且退,此处有我,何必暴露弩手?若我实不能御贼,汝再上不迟!”
文朗平素仗着是裴该的部曲督,虽然手下人马数量不多,却总觉得要比其他营督高上一头,惯以白眼斜看同僚,但他唯独不敢招惹甄随——那家伙是真蛮啊,只会用拳头讲道理!一旦起了冲突,这又不是阵前搏杀,肯定不骑马,不使兵器啊,而论步下空手肉搏,我还真没有赢他的把握……
因此眼瞧着甄随疾言厉色,文朗遂不敢再上前,只得命所部弩手距离城门百步之遥,利用民房做掩体,暂且蛰伏下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门已遭六七次猛撞,城上的弓箭、木石,很明显起不了什么阻遏效果。成皋城壁既然不足三丈,城门自然更小,高止丈半(约36米),宽则三步(约42米),仅容两车并行而已。两扇城门虽然完整,但历经风雨,表皮漆褪,斑驳陆离,内中恐怕也有了不少的蛀洞了,恐怕再遭三五下重击,便会告破。
其实攻城椎未必能把整扇城门都轻松凿烂,主要受力的是如人手臂般粗的木门闩,一旦闩断,自然门开。理论上防堵城门,就须得以木石加固城门内侧,尤其是门闩部位,再使兵卒用人力牢牢顶住。然而甄随却命那名队长领着兵暂且退至一旁,先不必堵门——老爷在城上杀得不过瘾,正好趁此机会疏松疏松手脚。
他摘下身背的大弓,虚搭上箭,凝神戒备。果然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连脚下的地面都震颤不止,随即“咔”的一声,门闩从中折断,两扇大门左右分开。不过攻城椎之力泰半被门闩吃去,故此城门仅仅豁开五尺多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