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听说了此事,就赶紧跑来找石勒。
这还是他自归顺以来,首次主动求见,石勒闻报不禁大喜,连忙说了一个“请”字。原本出征洛阳前,石勒听得“主公”二字,大为欣悦,就曾经握着裴该的手,说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啊。然而话虽如此,其实他却一次都没有单独召见过裴该,一则事务倥偬,未得其便;同时“君子营”副督的承诺泡汤,石勒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右司马”不算,那并非当面许诺,而且要确定给不了了,才让张宾去通报一声,真实用意是加深裴该与苟晞二人之间的嫌隙——彼等都曾是晋臣,若然声气相通,拉帮结派,那就比较难驾驭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裴该不肯索要显职,却打算去搞什么没蛋用的文教事业,这种态度让石勒相当不爽。若非张宾时常在耳旁提起,说某某事情,裴郎和我的见解一样,他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不肯跟你明说而已,石勒初时的热度过后,恐怕就要把裴该打入另册了。
但此番裴该主动求见,石勒仍然笑脸相迎。见了面裴该先问:“听闻桃将军与蓬关陈午相攻,可有此事么?”石勒点点头,说有。裴该拱手请求道:“请主公允许我前往军中,相助桃将军一臂之力。”
石勒眉头微微一皱,心说倘若我派的是支雄、支屈六,听说你跟他们交情不错,还则罢了,或者派的是蘷安,你要还报他送回姑母的恩惠,那也有讲儿,为什么会想着去帮桃豹呢?他也不直接问,却笑一笑:“裴郎曾与我约定,不与晋人交锋,何以今日食言啊?”
裴该说我没有食言——“陈午非晋臣,不过一草寇耳。”随即老实说明:“前闻家兄往赴蓬关,游说陈午助守洛阳,未知结果如何。主公自洛中归来,我遍询诸将,亦都不知家兄下落,只恐仍在蓬关,故此欲往探访耳。”
石勒说原来如此——“令兄何名,曾仕晋担任何职?”
“家兄名嵩,字道文,袭父爵为钜鹿郡公,官至中书黄门侍郎。”
石勒想了想:“洛中未曾见有此人。”不过裴嵩爵位虽尊,职务却很普通,类似官吏在洛阳城里一抓一大把,完了全都被刘曜宰了,很大可能性这家伙也早就身首分离,甚至被烧成飞灰了吧……当然他不能这么跟裴该说,只是顺势问道:“若得令兄,裴郎可能说其降顺于我么?”
裴该说这个我可保不准——“然若得姑母往说,或可使家兄倒戈来投也。”
石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疑云,于是摇摇头:“尚不知令兄是否在蓬关,若欲得其消息,遣一介使可也,裴郎不必亲往,令姑母女流,也不可接近战阵。”
裴该偷眼观察石勒的神色,心说你果然还是不放心我啊——“既如此,该请修书一封,遣人送与桃将军,寻访家兄下落。若确实在蓬关,可劝家兄降顺,里应外合,或可战败陈午。”
石勒点点头,说好吧,你就跟我这儿写信。话音才落,忽听门外禀报:“桃将军有求援书信送来。”石勒闻言,貌似吃了一惊:“陈午小竖,如何能使桃豹求救?!”赶紧的,把信递上来……对了,我不认识字,正好裴郎你帮忙给念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