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斩首如何泄我心中之恨?干脆把他拴在马尾巴上,活活拖死算了!
谁料想裴该挺着腰站立在案前,面上毫无惧色,表情似笑非笑,一开口竟然是:“将军以为,若裴某真欲逃亡,汝这些兵卒可能擒得住我么?”
石勒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微皱双眉,转过头询问押裴该进来的胡兵:“汝等是在何处拿住裴郎的?”
胡兵禀报,说我们是跟随着脚印一路搜寻,发现脚印到了洧水边上就消失了,于是策马泅渡到西岸再找,发现裴该就在岸边不远,正倚靠着一株杨树在呼呼大睡呢……
石勒脸上略现疑惑之色,就问裴该:“裴郎,深夜渡水,气力用尽了吧?”
裴该笑一笑:“死生之际,逃亡途中,岂有那么快便用尽了气力的道理?我故意歇脚,专等将军遣人来追也。”
“却是为何?”
“为使将军得知,裴某非不能逃,是不愿也,若真欲去军逃亡,彼等又如何追得上,拿得住我?”
石勒心说你就吹吧,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就是跑不动了才会被我的兵追上拿获,为了面子还故意说什么我不是不能逃啊,是不想逃啊,只要想逃随时都可以逃走啊……鬼才信你哪!不过裴该这回的语气貌似跟从前不同,并非疾言厉色,也没有一口回绝自己的招揽,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上回这么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是打算抄如意打自己……可是如今他两手都被绑在身后,就算想冲过来拿牙咬,估计都沾不着自己的身。难道说,他终于想通了,愿意归降了不成吗?
想到这里,石勒杀意顿消,于是把腰一扭,坐端正身体,两眼直直地盯着裴该脸上的表情:“裴郎不愿逃,是肯归附于我么?”
裴该一撇嘴,扭扭身体:“将军便是如此招纳人才的么?”
石勒不禁笑了起来,赶紧下令,解开绑缚。然后他就微笑着看裴该活动手腕,拧腰晃头,不再说话——我都连问你两遍是否愿降了,可不能再问第三遍了,显得太过急切,倘若你再一口回绝,那我的面子还往哪儿搁啊?这回我得等你自己开口。
他不说话,裴该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老半天。蘷安在旁边着急了,赶忙帮着石勒问道:“裴郎究竟是否肯降?若有条件,尽可明言。”我看明公招揽你的心意很诚恳,也很迫切啊,你想要什么身份、地位、赏赐,那就尽管开口吧,都好商量。别再跟这儿发愣了,我们还得赶紧拔营上路哪,你们再多瞪一阵子,天都要过午了!
石勒和裴该二人都各自暗舒了一口气,心说蘷安你这帮腔真挺是时候。裴该正好借着蘷安的发问表态,于是他抬起手,竖起三枚手指来,大声说道:“将军若肯应允裴某三事,则裴某愿意效忠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