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看到迎春那一刻心中的震撼。皮子也忘买了,盯着迎春出神。
这眼神冒犯之极,迎春学了几年骑射,已经让贾赦将性子正过来了,丝毫不见懦弱,一拉贾琏袖子道:“你看那人好生无礼。”
贾琏刷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人立在那里,还盯着迎春不放。贾琏勃然大怒:“哪里来的登徒子,真是失礼。”毕竟是大家公子,过于腌臜的话,贾琏也没骂出口。
孙绍祖见贾琏生得唇红齿白,俊美风流,误以为是迎春情郎之类的,不知道怎么生出一股飞醋,竟是大为失态:“我瞧你一个小白脸,既是护不住如花似玉的姑娘,便别带人家出门子。都在大街上了,你能捂住所有人的眼睛不让看不成。”
若是按孙绍祖在军中的脾性,且不知道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今日为了不在迎春面前太过失态,孙绍祖竟然向迎春行了一礼道:“小生孙绍祖,今日唐突,姑娘勿怪。” 提脚入了皮货店。
孙绍祖也挑了几块皮子,然后便向掌柜的打听方才那姑娘是谁。
荣国府这几年一直深陷权利斗争之中,几个孩子都鲜少出门,本来这掌柜是不认得的。好巧不巧,今日这铺子有几张上等皮子被贾琏一行买了,便留了荣国府的名号,让掌柜派伙计将东西送去。这还真让孙绍祖打听到了那姑娘是荣国府的。
严格说来,现在已经叫荣郡王府了。
接下来的事便好打听了,宁荣二府虽然住着好几位姑娘,但是年龄对得上的仅荣郡王庶女一人。
在孙绍祖路遇迎春的同时,贾赦正拿着一本花名册翻看。
这名单十分详细,除了京营各级将领的品级、姓名、年龄、籍贯等等,还有其脾性、爱好,性格特征。乃是贾敬早就准备好的。
“多谢敬大哥费心了,准备这些东西需要花费时日吧?”贾赦一边看一边向贾敬道谢。
贾敬道:“这也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任京营节度使前,毕竟京营让王子腾执掌了五年,我重回京营后就在准备这个了,否则两眼一抹黑,岂能抓出王子腾的人。再说,我虽是宁国府出身,到底以科举入仕,在京营将士看来,不过是个书生,他们未必肯服我。我亦要了解他们的脾性,方能立稳脚跟。现在你要出征,皇上的意思,要从京营派遣部分将士,这东西对你或许有用。”
贾赦笑道:“岂止是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有此名册,我事半功倍矣。敬大哥放心,此去虽是打仗,我亦尽量将你的人马全须全尾的多带些回来。”
打仗必有伤亡,但是可以尽量减少伤亡。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多了。
别看贾赦一天兵没领过,自从定下征北大将军之后,人家日日繁忙却有条不紊,行事极有章法,便是旁观者瞧了,也要说一声不愧是将门之后,家学渊源。
贾赦这些时日自然日日要去京营,熟悉各级将士、操练兵马。
其实行军打仗亦是各司其职,将领的指挥能力再强,也要靠各级将领和兵士的执行能力。这便极考验各级将领对统帅的信任度。
好比如果贾赦还是一个纨绔,但是他出身国公府,当了征北大将军,手下将士也会觉得他除了靠祖荫之外无德无能,要么不肯执行他的命令,要么阳奉阴违。如此,军队便是一盘散沙,未战先拜。
现在的贾赦自然名声在外。破通灵宝玉案、在岩亲王谋逆时护驾、破济善堂一案、这次逼宫时活捉贪狼指挥使屠翰,桩桩件件,堪称传奇。可是贾赦与京营向无接触,京营将士未必服他。
尤其是那些有真实本领在身的将领。真正的能人向来是自信的,而且知道传言会越传越夸张的特性,会觉得关于贾赦的传奇多有夸大之处。而贾赦去北疆想要打胜仗,想要减少伤亡,则必须获得这些将领的信任。
换句话说,军队之中,最不好管理的是刺头,但是一旦让刺头心服口服,往往最有战斗力的也是刺头。
而贾敬给贾赦那份名册,可以说集京营刺头于大成。巧得很,其中便有个叫孙绍祖的。
孙绍祖那年南下查抄甄家、王家,但凡随行各部院官员、京营将士或多或少都算了功绩,唯独孙绍祖依旧是个校尉,毫无寸进。
自然,这跟贾赦有些关系。当年贾赦得知孙绍祖在贾敬军中,便特地打过招呼,莫要提拔此人。然而孙绍祖不知内情啊,整日觉得怀才不遇,越发心绪难平,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现在变得越发蛮横。
贾赦到军中巡视,孙绍祖见了贾赦那一刹那,心中可纠结得紧。
原本因为这几年一直不得志,孙绍祖深恨贾敬处事不公允,自然也迁怒贾赦。可是前几日街上碰见那姑娘可是贾赦的亲闺女。而且因为贾赦现在是郡王之尊了,自己是决计配不上那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