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济沧生得威严,他一问话,几乎有着让人想要招供的魔力,季繁心中一颤,甚至开始疑心颜济沧是否真知道了什么。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季繁辩道:“颜大人,下官家世清白,入职过程清晰,实在不知道您说的什么,若是您收到了什么不实举报,定然是有人污蔑下官。下官人正不怕影子斜,颜大人大可带人去查抄下官家中,若是查到什么不该有的证据,下官俯首认罪。若是下官清清白白,还请颜大人让诬陷下官之人给下官赔礼道歉,恢复下官名誉。”
呵,查抄季繁家中。自接到关嘉言递上来的证据,颜济沧就已经派人去了,但是季繁既然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几乎不用等结果,颜济沧就知道季繁家中什么都查不到。
“季繁,你作为一个八品官员都能够狡兔三窟,可见在朝中为官,俸禄可观。可你偏生心术不正,自甘堕落,本官深觉可惜。”颜济沧道:“来人,传证人工部尚书宋安、荣国伯贾赦、龙禁尉带刀侍卫柳茂。”
衙役应是去了。其实三人皆已经等在大理寺了,自然来得极快。宋安和柳茂因是单纯作证,二人在一处候着;贾赦在此案中的身份特殊,便是候着作证也是单独一个房间,避免串供。
很快,贾赦便进来了。扫了一眼堂上众人,现在贾赦尚未被夺爵,便见礼之后落座。至于致和帝,贾赦知道他在也这里,但是既然在屏风后面,贾赦便索性当做不知。谁还没有几分脾气呢?被人冤枉了还上赶着全什么跪拜大礼的。
颜济沧派了惊堂木,道:“贾赦,你昨日指认季繁之名声得来乃是人为,今日在公堂之上,你可对自己的指控负责?”
贾赦应是,按程序将昨日指控再陈述了一遍。
颜济沧便问:“宋大人,柳大人,贾赦之言是否属实。”
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昨日颜济沧已经连夜走访问清楚了,不过是今日致和帝旁听,再问一遍给致和帝听。
宋安和柳茂自然也是实话实说,证明贾赦所言非虚。
这次的案子别看由小小钦天监五官保章正而起,处理不好甚至会动摇国本,为了保密起见,颜济沧甚至未成用主簿,边审案边亲自写了卷宗,将这一段的审案卷宗递给戴权。
戴权捧给致和帝看了,致和帝脸上神色之可怖,便是在其身边伺候老了的戴权都不敢多看,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着。
致和帝已经知道季繁的神通灵验确实是这般得来的了,但是一国之君被一个小小钦天监五官保章正利用,简直是颜面尽失。将卷宗往边上一放,打了个手势。
戴权忙出来在颜济沧耳边低语一句,颜济沧继续审案。
颜济沧接着道:“季繁,你既如此能掐会算,不如替北门外的杂货胡同算一算,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京城格局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既是朝廷官员,极少有住城北的。因而季繁将自己的另一个住处挑在城北的杂货胡同。
听到颜济沧说出这个地名,季繁即便是做了充分心理准备,也些微惊了一下。
但是旋即季繁就平静下来,面上恢复了常色。这些年他和叶贵妃合作,叶贵妃算无遗策,一旦知道自己被捕的消息,必然会派人去杂货胡同毁尸灭迹,自己怕什么?
清了清嗓子,季繁道:“颜大人,算卦需要洗脸净手、焚香沐浴,而且下官的龟背、卦钱一律不在身边,您这不是为难下官么?”
颜济沧早有准备,只一个眼神,立刻便有大理寺的衙役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季繁平日所用的道具。这些都是从季繁那个明面上的住处连夜取来的。
只听颜济沧道:“季繁,本官昨日给你安排的天牢可是一应器具都是新换的干净的,又有热水供应,季大人这就请吧。这一卦准确与否,可关乎季大人的命运,季大人可别大意。”言语之中,明显带着揶揄。
季繁又是一怔,他就是说昨夜进了天牢,不但没有受刑,还条件极为舒适,原来是为了此刻。
季繁取过香炉,点上香,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又取过卦钱,捧在掌心不住摇晃,却迟迟没敢丢出去。
照理说,叶贵妃应当已经派人去了杂货胡同将自己的住处毁尸灭迹,其中最快的方法便是一把火烧了那小院。
城北住的都是些贫民贱民,住处自然逼仄,一条胡同处处放着杂物,晾着衣裳,一把活下去,别说自己住那小院,便是一条胡同也烧得干干净净了。但是若是叶贵妃用了别的法子,自己岂不是算错了?
正如颜济沧所言,自己这一卦生死攸关,季繁因此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