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致和帝想要贾赦的命, 除了安排了日常的龙禁尉随时待命外, 还安排了贪狼的人。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但致和帝再是知道贾赦胆大包天,也没料到贾赦竟然敢直接犯上!

屠翰道:“回皇上, 属下没看到贾赦入宫时身边跟了旁人。”其实那日屠翰就在致和帝寝殿的房顶上, 听见了前殿内的所有对话。几次屠翰都想冲进来直接杀了贾赦, 但是屠翰也怕贾赦狗急跳墙,挟持致和帝。

后来叶贵妃带着人来,贾赦与太子一同出了寝殿, 太子那边的侍卫围了上来, 便彻底失去了机会。

致和帝到:“你若带人直接去荣国府除掉贾赦, 有几成把握?”儿子可以不杀, 但是贾赦不能留了。

屠翰单膝下跪,抱拳道:“皇上,属下愿意拼死一试!”

没有把握!屠翰是致和帝的死士,论能力也不可谓不好,可是从上一任贪狼指挥使手上接过贪狼之后,两代贪狼历时三十多年,也没抓住彭硕,彭硕不但让贾赦给抓出来了,连老巢济善堂都被人家端了。

就这能力,屠翰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贾赦的差距。

致和帝道:“那你便去一试,不惜一切代价!”

屠翰应是,但是并没有走。犹豫了片刻,屠翰还是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皇上,事已至此,贾敬和林如海还要留么?”

贾赦再多智近妖,手上却无兵无卒,东宫真正让人忌惮的是手上的权柄。京营也好,户部也好,都是经过朝会讨论,朝廷颁的圣旨,吏部和吏部授权加衔,正式赋予的权利。这个权利不但皇家认可,士族也认可,并没有那么好名正言顺的收回。

一个朝令夕改的皇权,会动摇整个统治的根基。而如果这两人死于意外,派人顶上去则是名正言顺之事。

致和帝双手捏着手上的佛珠,转得越发快了,道:“不是朕不想,而是一旦失败,贾敬那厮必然起兵逼宫。”

三年前司徒岩逼过一次宫,那次因致和帝早有准备,伤亡尚且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这一次致和帝可没把握。朝中倒不是无人可用,但是宁荣二府几十年的根基,并非那么容易撼动。

而且前些年的各种改革举措,细算下来皆是利国利民,但是等致和帝恍然回过味儿来,却发现几乎每一次大的举措都是在增强东宫的实力。等自己终于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连贾赦都敢犯上了。

屠翰道:“皇上,动贾敬、林如海,京营会起兵,动贾赦难道就不会么?说到底,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那么多顾虑,不如快刀斩乱麻!”

致和帝依旧很犹豫,摇头道:“你不是说没把握么?你让朕再想想。”

屠翰应是,自去准备。

荣国府内,贾赦摆了个沙盘在书房内,三人正在推演了局势,开始排兵布阵。

贾敬手上摆弄个不停,一边口中道:“我与太子殿下商议过了,太子的意思,还是不愿意直接逼宫。可能不想徒增伤亡吧。”

林如海是三人之中最见不得血流成河的:“皇上越发糊涂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只要拖到皇上驾崩,权利顺利交接,便可少许多伤亡。”

贾赦却并不这么看:“第一,皇上不见得糊涂;第二,有没有伤亡,不是看继位的过程是否名正言顺,而是看继位者有没有足够震慑各方的能力。”

贾敬点了点头,又将一个代表兵力的小旗插在了徐|州:“若是殿下逼宫,两江总督是钱益年,当不会讨逆。粤海总督史鼎,此人虽算不得东宫势力,但一直很是识时务,我觉得局势明朗之前,他也不会卷入战团。南方总体来说局势是稳定的。倒是北方……”

贾敬一面说,一面取了几支小旗插下去:“西海沿子是司徒礡的地方,北疆是司徒砾的封地,这两股兵力若是夹击京城,或许我和赦兄弟还抵挡得住,但是就怕邻国趁机犯边。”

贾赦冷笑一声:“不是怕,而是必然。敬大哥和妹夫没发现么?这一回的局势走向和三十多年前极像。原本我以为除掉了司徒岩和司徒硫两股势力,便是放几个人出去就藩,也影响不了大局。皇上一走,还怕削不了几个藩往不成?但是莫名其妙的皇上便要杀我,又将局势变成了三十多年前的乱局。这是有人故意要浑水摸鱼,将外族势力卷进来!”

贾赦虽然言之有理,林如海却觉不寒而栗:“大内兄的意思是……”

“意思是要杀我不是皇上的本意!”贾赦道。

“可是大内兄不是说那日在皇上寝宫,是皇上亲自下令逼太子杀你的么?”林如海不解道。

贾赦瞧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是皇上下的令,可是谁知皇上是否受了谁的蛊惑呢?妹夫和敬大哥别忘了,皇上刚病,我就派人去寻了那个灵验无比的季繁,却没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