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丞相就知道贾赦专门跑一趟不是小事:“人在哪里?你准备移交到何处?”

贾赦道:“现在人还在我手上, 但迟早是要移交给朝廷的。只是我担心朝廷各部院还有叛党内应,所以特来求老师指点。”

亏得人家文丞相年轻时候君子六艺都是认真学过的, 就是到的现在, 还时常在休沐日打拳强身, 不然这一个接一个消息, 都得把人轰晕了。

“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有什么依据?有无把握?”文丞相正襟危坐, 已经取过纸笔, 连珠儿的问了一串问题。

贾赦道:“此事不说千真万确, 也有八|九成的把握。就拿被拿下的济善堂来说,现在已经确认里面确实有杀手。而济善堂几十年来,向各部院输入了多少衙役、兵源,现在都不好说。当初我拿下一僧一道,两次被人刺杀,巧的是两次的刺客都出身济善堂。”

文丞相一听就明白了:“我会着人彻查各部院的人,但凡出身济善堂的,且不管请不请白,先将人控制起来再说。”

贾赦依旧皱着眉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文丞相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还有话没说完,于是文丞相道:“你还有什么事?”

贾赦道:“就是还有一个疑惑。济善堂既然经营了那么久,又做的是这等见不得人的生意,恐怕输送到各部院的人不止明面儿上那些。现在只照着各部院花名册抓人,恐有遗漏。”

苏丞相一听就明白了。虽然朝廷各部院办事皆有章程,但是违法乱纪之事从未停止,更改、捏造户籍之事更是比比皆是。济善堂出身的人若安插在别处之前特地改过户籍,现在已经不好揪出来了。

文丞相搁了笔:“济善堂的贼子们之前想烧掉一座阁楼,只怕那阁楼里还藏着些关于这些人的蛛丝马迹。本官这就派人去查。”

贾赦将自己能想到的情况都提醒了文丞相,剩下的事便不用管了。人家堂堂一国丞相,办事自然也是周全可靠的。

于是贾赦起身道:“学生不打扰老师办事了,这就告辞。另外,学生家丁拿下那人……”

现在文丞相完全理解当初贾赦处理一僧一道的事为何两度用了替身,也明白贾赦抓了个重要疑犯为何不直接交给官府,而是特地来向自己请示。说真的,贾赦现在办事可比许多官员牢靠太多了,文丞相摆摆手:“暂且先别将人送过来。”

贾赦应是,起身告辞。

文丞相得了一肚子的新情报,又是一番繁忙,不提。

而在好几百里以外的铁网山,自那日贾琏射下一只信鸽之后,龙禁尉和京营也抓到了几只鸽子,虽暗号各有不同,但是经过贾敬等人参详,都是通知同伴撤退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贾敬已经将自己手下但凡出身济善堂的兵士都控制住了。

现在,贾敬正在致和帝的营帐内回话。

当着九五之尊的面儿,贾敬自然毫无隐瞒,从柳茂拿住邓兴,自己从邓兴的出身突然联想到一僧一道的旧案说起。然后又自陈因担心走漏消息,自己先将手底出身济善堂的人都控制住,才来回话。

致和帝和颜济沧对视一眼,脸色晦暗不明,左手转着佛珠,片刻之后道:“你之谨慎事出有因也就罢了。但是因此延误时机,若是让京城济善堂的贼子逃了,你可知道后果?”

之所以说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任何事情的拿捏不但要考虑采取的行动是否对推动事情本身的进展有利,也要考虑到为君者的性情和态度。

譬如这件事,贾敬哪怕是为了稳妥先斩后奏,也要考虑到致和帝对此事的最大容忍度,因而贾敬并没有隐瞒多久,便说了实话。

“皇上恕罪。臣发现京营里头已经混入贼人之后,实在不知这些贼子还隐藏在哪里。因担心走漏消息,臣派人直接回京通知了荣国公世子。贾世子现在虽未入朝为官,但他向来谨慎多智,臣以为此事交给他,反而更能办妥。”贾敬道。

这番解释入情入理,当初贾赦拿住一僧一道,又两度换成替身的时候,也提前知会了自己,也说了一番差不多的话。

致和帝神色略微缓和:“不愧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兄弟,都是一样狡猾。还有那个小的,是叫贾琏么?小小年纪,也生了那许多心眼子。颜济沧,你那日说贾琏在回话时神色有异,现不如将人传来,一并问了。”

说完又对戴权道:“你打发个人去将人叫来,别吓着了。”

戴权应是,依旧是打发徒弟去了,自己留在帐中伺候。

这几日贾琏除了日日带着长随,拿着弓箭在营帐附近走走之外,倒是真老实得很,并未远离营地,所以戴元过来,很快便将话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