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在后宫的唯一一人便是冷宫的贾元春,自然没有什么关于后宫的直接消息。但是太子妃张芷虽然现在没掌管宫中事了,这些消息还是灵通的,而且张芷自从被周太妃算计了一回,行事越发小心了,得了什么消息,皆会趁太傅夫人入宫的时候悄悄传回,让娘家分析。
这消息辗转传入荣国府的时候,贾赦等三人都一副果然来了的表情。
不过此事没什么好分析的,叫贾赦说,那孟贵人都不见得是叶贵妃的人。
叶贵妃多会利用局势的人,季繁既然名声已经出来了,不管是太监还是后妃,但凡想在致和帝面前卖好的,总会有人去略提一提,人家叶贵妃只要吩咐季繁预测方向就好。这样叶贵妃母子的野心才会隐藏得更好。
实际情况也和贾赦猜测差不多,孟贵人去跟致和帝提季繁,压根不是叶贵妃指使的。人家协理六宫的贵妃娘娘行得端坐得正,上位这一年来,只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既不参政议政,也绝口不提与神佛相关之事。
毕竟神佛和巫蛊仅有一步之遥,人家叶贵妃拿捏得好得很。
现在张煦回京了,忙完巡边和户部的事,依旧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倒是清闲下来,便时常往荣国府跑。
贾赦孝期未满,盯着他的人又多,自是不方便时常去太傅府,但是张家和荣国府算是彻底冰释前嫌,人家张煦做舅舅的时常来瞧一瞧外甥怎么了?
自然张煦来荣国府督促一下贾琏的功课是真,传递消息也是真。
说完太子妃传递出的消息,张煦不无担忧的问:“姐夫就不担心那季繁说出什么不利东宫的话来么?”
贾赦倒是笑得很放松:“好不容易扶持起来一个季繁,自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季繁就是现在说了不利东宫的话,其他皇子有能力与东宫一争么?”
张煦摇了摇头。
贾赦接着道:“且瞧着吧,皇上就要大安了。”
张煦也立刻反应过来了,与其浪费一步妙棋不痛不痒的中伤东宫,还不如让这颗棋子继续取得致和帝的信任呢。只是贾赦这话也太过骇人听闻了:“难道皇上的病……竟然有什么猫腻?”
贾赦倒不这样认为,毕竟前世里,致和帝大约也是还有几年便要驾崩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有些病痛是难免的。而且太医院养着那么大一群人,若是致和帝这病来得突然,也不好瞒天过海。
“皇上这病多半也是以前的老毛病了,也不知为何这次痊愈得慢,或是季繁能算出什么民间神医皆有可能,且等着瞧吧。”贾赦道。
张煦听得心下震撼,又无法反驳,半晌才道:“难怪父亲让我时常跟姐夫学学,这些事我竟是难以想象。”
然而更难以想象的是事情的发展竟和贾赦所言如出一辙,若非张煦知道季繁和荣国府绝无关系,都要怀疑这一切便是贾赦策划的了。
关于致和帝的病,季繁也没说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便是直接按老黄历翻了,说本月属兔的有望助力致和帝运势,不如试试属兔的太医。
太医院属兔的太医其实不止一个,但凡是擅长望闻问切,调理身子的,皆替致和帝会诊过,会诊记录也都经得起推敲。但是另有一人姓胡,胡太医因擅长的是治疗外伤,故而没参与对致和帝的会诊。
既是季繁都这样说了,致和帝便派戴权去将胡太医传来。
胡太医刚入致和帝寝宫的时候,还十分忐忑,直陈了自己擅长的乃是医治外伤,但学医时,曾跟师傅学过一套推拿手法,亦可通过推功过血,增强五脏六腑,达到内病外治的目的。
致和帝其实就是觉得身子沉,不清爽,而且服食了这许久的汤药也腻了,听闻这个太医治病不需要吃药,便欣然应允。谁知道胡太医日日去致和帝寝宫替他施针、推拿,致和帝竟然真的好了呢。
这下不但季繁乃是神算之事在致和帝这里留了印象,胡太医也入了致和帝常用太医之列。
此事之后,林如海都感叹道:“不愧是叶贵妃的手法,不但没有得势便张狂,路出马脚,甚至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得罪一个。这可比之前的岩亲王硫亲王高明不少。”
看看这次季繁出手的说辞,‘这个月’属兔的旺‘致和帝’,言下之意,其他太医也不刑克,只是日月轮转,这个月恰好‘不旺’而已。这样便是叶贵妃再扶持起来一个胡太医,这位胡太医也不会因为得罪其他太医而被孤立啊。
之前司徒岩也好、司徒硫也好,总是一出手便想取别人的势力而代之,被攻击一方不但会奋起反抗,也容易暴露自己的野心。人家叶贵妃就不一样,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发展势力,往往要壮大到一定程度,才会被人察觉其野心,而彼时,对方会发现叶贵妃母子已经强大到难以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