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瞧了一眼砾亲王府的方向,语气颇是淡然:“或许水混了,才好摸鱼吧。”

说起砾亲王,这一年真是春风得意。

叶贵妃确然是个擅筹谋的人,一个陨星降落,人家就能趁机在钦天监扶持起一个季繁;这回巡按西海沿子的使团迟迟未归,不但钦天监会测吉凶,连民间的高僧、道人、神婆也都各有预测。

快一年了,西巡的巡按团一点消息也无,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复核花名册,不管哪里的驻军都不可能一点疏漏都没有;越是远离京城之地,越有可能触目惊心。再加上硫亲王被圈禁,周尚书落罪,周太妃暴毙,周贵妃打入冷宫,这些大事但凡硫亲王府逃脱了一个人,将消息传至西海沿子,霍焕都不如铤而走险呢。

有此前提,大多数预测的都是巡按组这回凶多吉少。只有季繁预测说巡按组虽遇波折,但能回京。

季繁两次预测皆和绝大多数人大相径庭,引得人窃窃私议,关键是季繁的预测背离常识,许多人都在等着瞧他的笑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巡按组回京了,虽然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但是到底是活着回来了。现在还未到秋收时节,季繁预测那个陨星坠落会带来丰收的事暂且不能验证,但是光是巡按组回京这个事,季繁简直一战成名。

为了避免引人起疑,这日司徒砾入宫请安,都没单独和叶贵妃说体己话,直到次日,司徒砾按耐不住心中高兴,对叶贵妃道:“母妃真是料事如神,巡按团如此绝境竟能逃出生天,母妃是怎么料到的,也教教儿臣。”

叶贵妃轻微蹙眉:“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料对了,只能说咱们麻烦更大了。”

司徒砾微微一怔,不过作为叶贵妃的儿子,司徒砾本身资质不差,自叶贵妃决定下场之后,悉心调|教,司徒砾果然就长进了:“让我猜一猜,当初提出要彻查各地驻军花名册的是林如海,此事是东宫推动的,彼时东宫对老六出了手。此事一旦成了,西海沿子总督和户部尚书两个要职就被一次性剪除了。

立国以来,西海沿子一直是南安郡王一系在驻守,东宫推动此事的时候便知道要查西海沿子驻军的账目十分凶险。而要拉下霍家,复核西海沿子花名册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这次巡按团能够归来,也是东宫一系在出力。母妃这样判断,是基于相信东宫的能力。”

若是司徒砾想要夺嫡成功,最大的对手便是东宫。所以叶贵妃才说自己料对了,反而是麻烦。比之东宫能人辈出,砾亲王府便是扶持了一个钦天监神算季繁,也算不得什么。

叶贵妃对司徒砾的长进还是很满意的:“皇儿所言极是,不过这条路本就不会一帆风顺,咱们能做的便是将自己做到最好。不低估对手,便不会冒进,千万别犯老六犯过的错误。”

司徒砾应是,顿了片刻道:“这回巡按团能够顺利回京,团里成员众口一词,乃是龙禁尉四品侍卫柳茂指挥得当,又奋力断后,冲破了好几拨霍焕爪牙的拦截追杀。柳茂出身理国公府,难道现在也是东宫的人了?”

这个叶贵妃心中也没底,道:“柳茂在出发前,去过一趟荣国府,乃是恭喜林如海升了户部尚书。但是除此而外,八公之家皆是表面同气连枝,内里各有心思,我不认为柳茂能这么快投靠贾赦。你忘了,朝廷的巡按团是先去平安州颁旨,从平安州带了人继续西进的。别看这回表面上功劳都是柳茂的,背地里说不定依然是东宫的人在出谋划策。只是经此一事,柳茂必然感恩荣国府,以后倒是和荣国府真的有交情了。”

司徒砾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转了话题道:“现在各路巡边队伍回京,父皇已经召集个大臣商议了机会应对,西海沿子必是要出缺的,可惜咱们手上无人顶上去。”

叶贵妃淡淡一笑,虽然她也上了年纪,但妩媚依旧:“咱们顶上去做什么?你只管支持东宫就是,若是朝上商议这个,柳茂此人便可提一提。”

司徒砾果然长进了,叶贵妃一提,便知道为什么,道:“儿臣知道了。”

而巡按团回来的首日,贾敬和林如海被诏进宫商议,回来得颇晚,二人至书房的时候,贾赦和盛泽已经在书房说了很久的话。

见了盛泽平安回京,贾敬和林如海都与之寒暄,之后才落座。

贾敬道:“今日听皇上的意思,是直接先定了西海沿子总督,然后由新总督带着兵员去西海沿子交接,省得霍焕狗急跳墙。恐怕这个总督职位又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林如海道:“后日便是朝会日,也不知道哪些人会被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