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不是没听出南安太妃的意思,但并未往心里去。当初是周骏誉想借刀杀人,贾敏现在还记得那些冲入盐政衙门的刺客有多凶残,若非当时大哥坐镇,又有盛泽护着丈夫,现在哪有什么户部尚书的风光?

别人想要自家的命了,自家老爷反戈一击而已。贾敏笑意盈盈的道:“家母现在并无诰命在身,不能出现在宫宴上。若是太妃惦记家母,欢迎到荣国府做客。想来家母是乐意和太妃叙旧的。”不就是嘲笑母亲丢了诰命,女儿却参加宫宴么,贾敏索性大大方方的自己提了此事。

诰命是皇家给的,也是皇家收回去的,在场的哪一个不晓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亏得南安太妃见过的阵仗多了,居然忍住了脸上没崩。谁要和一个丢了诰命的命妇叙旧啊?

张芷可知道这些年东宫遭了多少暗算,又是怎么撑过来的,对这一年格外出力的几家都感激得很。见南安太妃找贾敏的茬,马上就派了身边宫人过来询问。这一打岔,贾敏和南安太妃的机锋便打不下去了。

周贵妃深恨东宫,知道张芷也在掌管宫务了,转身对叶妃道:“叶妹妹真是个周全人,瞧着宫宴安排得处处妥帖。瞧着经不像头一回主持宫宴的样子。”

大庭广众之下,谁都不能说越界的话,否则说不定一会儿就传到致和帝耳朵里了。但是依旧不妨碍周贵妃借着称赞叶妃的机会给张芷下眼药。

不过除此之外,后宫倒是没什么别的摩擦了。宫宴就这么还算顺遂的完成,次日开始,各部院便放了假。

别以为这次宫宴后宫的小摩擦无关紧要,实际上依旧在有心人眼里,成为了某种信号。

开年之后的第一场朝会,便有言官谏言要立后。

以前由贵妃主持宫务便罢了,现在叶妃和太子妃共同主持,怎么说也名不正言不顺呐。

致和帝倒是不想立后,但是却觉后宫格局已经变了不少,许多宫妃该晋一晋位份了。这次大封六宫,叶妃封了叶贵妃,从此以后,宫务由叶妃一人主持。

前朝和后宫从来不是泾渭分明,而是紧密相连的。得知叶贵妃晋位份的消息,贾家兄弟和林如海都知道皇上确然想再提一个人制衡东宫了。而这次被选中的人乃是五皇子。

司徒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有些癫狂,对江怀寿道:“江先生看到了么,机会来了!”

江怀寿依旧劝道:“主公,忠顺王已经去给周太妃守灵了,主公不如也向皇上请命,去送太妃一程。”

司徒硫却怒道:“你懂什么,父皇升了叶妃的位份,这是明摆着要提拔老五,若是这个时候老五死了,你说父皇会疑心是谁下手?”

作为谋士,江怀寿自然知道如此或许可以引导致和帝疑心东宫,但是然后呢?于硫亲王府有什么益处?若是不能助硫亲王府达成所愿,这些小谋略都毫无意义。

江怀寿依旧坚持道:“主公,崔师弟那边音信全无,咱们除去平安州的计划多半已经被人识破。现在主公依太妃的意思前去守灵,顺便与南安王府彻底切割,皇上尚会为主公留一条生路。若是巡边队伍到了西海沿子后,南安郡王抗旨不尊,做出鱼死网破之事来,牵连到主公,便什么都完了。”

以前司徒硫尚且听得进江怀寿的话,但那时硫亲王府顺风顺水的时候,现在江怀寿再次提到崔西,却不禁让司徒硫回忆起自己一败再败被逼上绝路,都始于硫亲王府出了东宫的‘细作’!而这个细作,司徒硫一直怀疑便是崔西!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司徒硫火冒三丈:“若非崔西出卖本王,本王何至于此!本王瞧在你辅佐多年的份上依旧信任你,你却处处与本王作对!说,你是否也与崔西狼狈为奸,早就暗中投靠了东宫!”

江怀寿心下一惊,失败果然能让人陷入癫狂,司徒硫已经因为失败的打击变得疑神疑鬼了。但面上依旧不显,劝道:“主公息怒。我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出卖主公之事。”

司徒硫道:“好,本王命你现在就去安排,无论如何,除掉老五,无需栽赃到东宫头上,父皇自然会查,会去想。”

江怀寿应是,走出硫亲王府。

很快机会便来了,春分这日,皇家并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皆会去御田劳作。虽然御田早就有农夫犁好了地,王公贵族们只是去做些轻省的农活便罢了,但为了显得王公贵族一样与民同苦,也为了搏一个五谷丰登的好兆头,这日上至致和帝,下至百官家眷,皆穿粗布麻衣,便是公主郡主也要下地播几粒种子。

自然,这样的活动除了想司徒岩这样被圈禁的,便是彻底失势的司徒硫也要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