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硫对江怀寿道:“依江先生看,田庄铺子这等产业,几折的时候入手合适?”

江怀寿道:“主公,这等事属下实在说不好。但属下觉得大约七折左右便合适了。卖庄子的人家终究是为了还欠银,若是压价太低,将家里产业都卖了还还不上,大约便咬牙不出手了。”

司徒硫点头道:“本王也是这么想的。”然后重重在书案上一拍:“东宫这段时间真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哪怕因他们清积欠,本王能置办点儿产业,依旧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现在周骏誉尚书之位都受到威胁,置办点儿产业这等小甜头能顶什么?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谁知这一回事情却出乎硫亲王府的预料,银子准备好了,也不用自己出面,是交代了人去置办暗产的,但硫亲王府还真没抢到好产业。

确然如各家所料,有些现金流不足的人家,若是折变了家具、摆件等依旧不够,便开始变卖田庄、铺头。但是这些东西竟从未跌到硫亲王府的心理价位。不但八|九折的时候便有人买,甚至原价或者高一二折的时候亦有人接手。

像林如海这种祖上不曾欠过国库银子的人家自不用说,好的产业买了也就买了,只要价格给得公允,堂堂正正置办产业,也不担心被人参了巧取豪夺。

至于工部尚书宋安这样寒门爬上来的,就是做了多年京官,至今靠着俸禄过日子。宋安知道自己比起勋贵、士族没有根基,也不巴望抄底,因为不贪心,倒是原价买了一个中等田庄,也算在京郊有了产业。

至于宁荣二府,出手快的时候买了点儿八|九折的产业,果然出卖田庄地铺的人家一看市场上有人抢购,价格便一天一个价的上涨。

宁荣二府和林家并未占多大便宜,但是优质产业到手,三家还是满意的。而硫亲王府,备了大量的现金,依旧什么都没购入。

只是如此一来,宁荣二府本就还了大笔的银子,还私下购置了产业,手上的现金流也花光了。林家倒是有些余财,但是为了避免太过招摇,林如海也不准备再购置产业。

林如海道:“这些时日陆陆续续有人上户部还银勾账,但是依旧有许多人家还不上。圣上已经发话,若是继续欠着,日后要收利息,便是为了这个,估计也有不少人要低价卖出田庄、地铺了。到底会上司徒硫捡便宜。”

贾赦笑道:“哪有那样容易?明日朝会上多半会有人借着此事诉苦,到时候敬大哥和妹夫如此回答便是,我保管司徒硫什么便宜都捡不到。”说着,贾赦道出一个法子,贾敬和林如海尽皆称妙。

次日便又是大朝会日,果然便有人在朝上诉苦了。这回走出班列的兵部左侍郎牛继宗。

牛家亦是国公府,和宁荣二府一样欠着户部八十万两。荣国府有两代国公的积累,贾赦又查抄了府中豪奴,将损失追回不少,尚且还不上这笔钱;至于宁国府,因宁国公和贾代化一直任着实缺,第三任继承人贾敬亦是个有能为的,人家留着的八十万两一直没花。

即便如此,宁国府在贾赦的建议下也只还了六十多万两,剩下部分现金买了几个庄子。

而镇国公府作为当初封的八公之首,到了牛继宗这一代未曾受到打压也只得了个兵部侍郎的位置,和之前受到打压的贾敬同级。加上这么多年赫赫扬扬的排场,镇国公府哪怕是卖了两个庄子,这笔银子还短着一截。而看这优质产业一投放市场就有人接受的架势,牛家也舍不得出手更好的了。

只听牛继宗道:“启奏皇上,自臣得知祖上还欠着户部银两后,为了筹银寝食难安,然而此笔欠银对臣而言实在过于巨大,便是变卖家财,亦难以筹集齐整。臣得知像臣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因而臣斗胆,奏请皇上宽限些时日。”

哎哟,被这笔突然翻出来的旧账压得喘不过气的人多着呢,此言一出,朝上求情声一片。

若是没有贾赦结结实实的在致和帝面前卖过惨,或许致和帝还会看在这些人祖上功绩的份上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人家荣国府遇到通灵宝玉的案子,家中连娶两个败家女人,贾赦早就收拾了家中豪奴,变卖了多少奴才,又把欺骗家主脱了奴籍的旧奴贪墨的家财追回来,尚且短着户部十几万两。

人家荣国府都没哭穷,你们卖几个庄子就哭穷,像话吗?

致和帝没有直接准奏,而是问林如海:“林卿负责催缴欠银,筹集京营军饷,现在军饷还短多少?林卿以为如何?”

林如海走出班列道:“皇上,臣以为五常礼法不可废,信不可失,债不可免。然,诸位大人祖上皆是有功之臣,亦可酌情更改偿还欠银的方式。臣经过斟酌,若是偿还欠银本金五成以上者,剩余部分可按年偿还,现金、现银或粮食皆可,但为示公平,逐年偿还者,每年收所欠余额一成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