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骏誉眼睛一瞪,好你个贾敬,怎么又是你。

兵部尚书程阔一听,好家伙,谁不知道这些年请户部拨款难啊,谁不知道德州仓的粮草被烧了,户部更是雪上加霜,眼瞅着户部也就一笔查抄岩亲王谋逆案相关人家有一笔进益。你贾敬直接申请拨你京营的粮草、辎重、兵器、甲胄的什么,这得花多大一笔银子。

兵部作为掌管全国武官选用、兵籍、军械、军令的总揽,不但京营的军饷粮草要经过兵部调动、全国各地守军的军饷、粮草等也由兵部统一调配。现在每年能从户部分配的总额有限,京营和地方守军之间为争军饷、辎重配备也是明争暗斗。但因京营节度使平日就在京城,可以上朝,向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划拨的军费已经算是极高了的。这绝不能让贾敬一个人将今年的军费拿了大头啊。

程阔站出班列道:“启奏皇上,德州仓失火,受损的并非京营一地的军粮。北疆、平安州等地驻军也都是等江南、两湖粮草漕运入京后,调度分配到各处。臣已经数次将军饷、军粮缺口递交给周尚书,至今款项尚未划拨。”

兵部左侍郎牛继宗轻轻捏了捏手指。他其实早就暗中投靠了司徒硫,几次朝会说话都与硫亲王府打着配合。但是这次兵部尚书一起出来给户部施压,牛继宗也不能替周骏誉解围啊。

程阔乃是在争兵部利益,你兵部左侍郎总不能拖自家尚书后腿吧。

这还不算呢,文武百官一听,这么下去户部的钱都要被瓜分光了,自己若是落了后,可别自己部院一分预算都批不下来。

于是工部尚书宋安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工部衙门可以暂缓修缮,但是河套、江南、两湖河道需要疏浚、河堤需要加固。这些地方皆是产粮大户;今年被烧毁的军粮需要用明年的收成补上,此几项工程决不可儿戏。臣亦将这几笔工程所需费用提交户部,至今未获批准。”

宋安此人向来注重民生,年年都会提疏浚河道、加固河堤的事,当然,因为费用问题,便是批准了,拿到的经费也是大打折扣。因此,每年宋安都是紧着隐患最大的河道工程先疏通,工部衙门是多年未修缮了。今日宋安开口就先提工部衙门的事暂缓,你户部在那么朗阔气派的衙门办公,对比隔壁工部,你周骏誉要脸吗?

接着礼部尚书都出来凑热闹了,人家提出要修缮宫殿。致和帝算不算明君且等后人评说,但是人家绝对不昏聩,在位这些年,既没有穷兵黩武,也没有大兴土木,自户部越来越吃紧后,也确实好几年没大修宫殿了。

本来各部院就是知道户部的情况,生怕有限的预算被别的部院抢了先,从自身出发争预算,但是在周骏誉的角度,这简直是被围攻了啊。

周骏誉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朝廷为了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多年未曾加赋,户部每年收上来的税赋钱粮有限,实在需要仔细规划,各位大人所提预算实在是超出了朝廷总收入过多了。”你们一个个都要钱,自己就哭穷呗。

其实每年朝会上各部都要为争预算的事吵上几回,致和帝与满朝文武都习惯了。但是今年还是格外不同。

既然已经你死我亡的对上了,贾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道:“周尚书此言差矣,既是户部收支如此难以平衡,为何前户部侍郎田彦能够贪墨那许多银钱?我朝□□上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若是好好规划,当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哎呀,这简直是指着周骏誉鼻子骂你能力不行,领导无方啊。以前周家一太妃一贵妃,又是皇子母族,还卡着各部院的预算,谁对周尚书不是笑脸相迎,谁敢如此戳周骏誉痛脚啊。这宁荣二府是仗着林如海入了户部连周尚书都敢得罪,以后京营怕是要处处被卡脖子了。

可是站在贾敬的角度,明明已经知道司徒硫有夺嫡之心,那么宁国府和周骏誉便是天然的敌对立场,态度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呢?唯有将周骏誉拉下马来,才能一劳永逸。

周骏誉可被贾敬这戳肺管子的态度气着了,辩道:“皇上,臣自认为入仕以来,向来以大局为重,鞠躬尽瘁。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将军此言,纯属胡搅蛮缠!”

朝堂上唇枪舌战是常事,但大家都用词文雅,像这样直接开骂的还是少啊。

贾敬并不生气:“皇上,臣以为周尚书话说得再漂亮,都不如将事情办漂亮了来得实际。满朝文武,谁不是为了朝廷的事尽心尽力。然而所谓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吏部考核功绩,向来也是看差事办得如何。户部管全国钱粮,各部院正常所需预算批不下来,便是户部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