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黛玉,贾赦还特地吩咐了一句让随行管事传自己话让门房开仪门。

前世这小姑娘入京,林如海还在世呢,就委委屈屈的走了角门。倒是薛家家主都过世了,薛姨妈带着儿女投亲到贾家走了仪门。也不知道原身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竟是处处让王氏那个毒妇做主。

贾敬得了贾赦回京的消息,早就等在书房了,兄弟二人见面,自有许多朝堂是要商议,在东府书房一商议就是半日。

却说贾敏入了荣国府,陈嬷嬷迎上来道:“得知姑奶奶回来,大爷已经打发人吩咐奴婢收拾好院子,依旧是姑奶奶出阁前住的地儿。若是姑奶奶瞧着不好,换别的院子也使得。”反正荣国府现在空得很,贾赦依旧住在东大院,贾政被撵去了西小院,好些院子都空着,贾敏爱住哪里尽管挑。

光是瞧见陈嬷嬷贾敏就忍不住红了眼睛,陈嬷嬷当年多体面的人,后来王氏得势,陈嬷嬷便无声无息的在东院憋着。彼时贾敏也觉得荣国府这样长幼无序不妥,但是一来自己已经出阁;二来,林如海父母相继去世,贾敏随丈夫扶灵回乡后在苏州守孝,娘家的事也鞭长莫及。

再次回京,荣国府格局已经变了许多,连父亲都已驾鹤西去。好在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去,凭大哥的本事,以后终究是越来越好的。

“就嬷嬷安排的住处就很好,我先去瞧瞧母亲。”贾敏道。

陈嬷嬷应是,在前面带路。

贾母已经被夺了诰命,又因有戴元警告不能越制,现在贾母搬出了荣庆堂。好在荣国府极大,贾赦并未像对打贾政那样对贾母,倒是让其住了另一处朗阔的院子。

母子两个相见,贾敏领着黛玉磕了头,贾母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贾母心中真是万千委屈,拉着贾敏的手道:“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若再是不来,我怕都被贾恩侯那个不孝子逼死了,我们母女竟是再见一面都难。”

贾敏先递了帕子给贾母,劝道:“母亲,大哥做的许多事也是为了家族好。单说王氏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母亲实不该护着王氏和大哥生分。现在江南也查抄了好多人家,那王家胆大包天,不但垄断海贸生意,还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甄家更是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若非大哥洞察在前,护驾有功,这些时日查抄那些人家说不定就有咱们荣国府。”

贾母以为贾敏必是向着自己的,谁知贾敏竟是说了这样一席话,贾母顿时哑火了,隔了半日才道:“外头朝廷上的事我向来不管,我也没说他做得不阿红。可他对嫡亲兄弟也太狠心了些,不但不帮衬你二哥一把,还动辄打骂。我瞧着你二哥真的可怜,珠儿又……”说着贾母又拭起泪来。

贾敏皱了皱眉头,道:“母亲这话糊涂,若不是二哥坚持要珠儿一起扶灵南下,珠儿又岂会没了?再说母亲也是做娘的,若是有人杀了我和二哥该当如何?难道母亲也毫无芥蒂还帮衬对方一把?瑚儿当初多伶俐的一个孩子,其中还牵扯到大嫂一条人命。”

“可是张家已经把赖昌……”说到一半,贾母闭了嘴,赖昌就是害死贾瑚和张氏的凶手,实在罪有应得。贾母确然是做娘的,但是她以前偏心贾政,就只站在贾政的角度考虑问题。觉得王氏作恶又不是贾政指使的,贾赦不该迁怒贾政。但是让贾敏这么一类比,若是有人害死政儿,自己该如何?

贾母自问了两遍,内心深处的答案都是自己要对方全家性命,还管什么是不是主使?如此看来,贾赦真的足够大度了。

贾母无话可说了,转移话题道:“好容易回来一趟,好端端的这样咒自己作甚?”

贾敏本就聪慧,这些时日历经一番凶险,政治素养更是突飞猛进,突然就理解了为何大哥不让母亲出门。就母亲这样的心性,太容易被人挑拨利用了。贾敏忽然就没了说话的兴致,道:“玉儿年幼体弱,又坐了十几日的船,想是累了。我们就不叨扰母亲了,我先带玉儿去换件衣裳,隔会子再来陪母亲说话。”

贾敏这样冷淡的态度令贾母失望极了,不禁对贾敏道:“我就知道,我现在失了诰命,你们都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一个将我禁足,一个原以为是个贴心的,没想到也被那贾恩侯拉拢了,多年未见,竟是话都不肯与我多说几句。你去吧,我这里冷清,留不住你这诰命夫人!”

贾敏愣了一下,到底是做女儿的,一时心软,命嬷嬷将黛玉带去休息,自己又陪贾母说了一阵话,才起身告退。直到走出贾母的院子,贾敏才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贾母还是为大哥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