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瞧到熟人,且王子腾身着官服,在一旁听审,一僧一道不疑王子腾现在泥菩萨过河,向王子腾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满堂都是人精,这些眼神互动还瞒得过谁?
王子腾故作镇定,心中却把一僧一道骂了八百回。一僧一道见状,以为王子腾另有安排,才假装与王子腾不识。
癞头和尚道:“回大人,我和道友云游至此,见荣国府黑云罩顶,有不祥之兆,好心上前提醒。荣国公世子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仗势欺人,打伤我和道友,又私自扣押。我朝威加四海,并非容不下巫医相卜,即便贾世子不信神佛,我和道友也未犯法,贾世子无故扣人,于法不容,于理不合。大人不问贾世子为何知法犯法,反倒来审问我二人是何故?”
啧啧,还挺会说。
跛足道人趁机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要告状!”
姜绪耐着性子问:“你要告何人?”
跛足道人道:“回大人,小人要告荣国公世子和其府上豪奴仗势压人,无缘无故挑了小人脚筋,大人,你要替小人做主啊!”
跛足道人非跛足,而且被盛泽挑断脚筋一事当时在灵堂的许多宾客都瞧见了,此事无需再查证。
但是姜绪堂堂刑部侍郎,岂会被一僧一道牵着鼻子走,姜绪反问:“经人证实,你们先大闹荣国公灵堂,后又攻击荣国公世子,被人拿下实属咎由自取。再说,能望气知祸福的半仙岂会被普通人挑了脚筋?”说完,姜绪将惊堂木一拍,声色俱厉道:“既然你二人不过是肉|体凡胎普通人,因何自称半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名头因何而来,当初你二人四处显灵那些事情有何猫腻,还不从实招来!”
跛足道人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若还坚称自己便是渺渺真人,为何会被一个凡人轻而易举挑了脚筋?刚才跛足道人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反告贾赦,谁知竟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子腾也不觉背上出了一身细汗,他最知道这两个神棍背后的猫腻,而且绝不能让朝廷彻查到一僧一道背后的真相。
偏偏一僧一道被押进来的时候,曾在众目睽睽下用目光向王子腾求救。王子腾和一僧一道虽无言语交流,但是王子腾深知现在堂上皆是老狐狸,方才的的事瞒不住人,自己现在替一僧一道说话,无异于不打自招了。
公堂上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一僧一道能闯出偌大名声,其实并非笨人,但是他们这些天一点儿外间的消息都没有,便不敢乱说话。只跪在那里等王子腾的暗示。
片刻之后,殷剑突然道:“回大人,我在京营节度使府上不止一次看过这一僧一道,或许王大人知道些什么。”
殷剑是王子腾家养的杀手,平日就住在王家,他的口供自然极有价值。
三司官员齐齐转头向王子腾瞧去:那意思仿佛在说,巧了,怎么什么都跟王大人有关。
这下王子腾就算想装不认识一僧一道也不行了。毕竟是年纪轻轻钻营到京营节度使的人物,王子腾还是有几分机变,几乎没有思考和停顿,王子腾就辩驳道:“这两个江湖骗子确然来过我王家,但是我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所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虽然传言甚广,但是江湖传言当不得真,谁知世上有无这二人?”
一僧一道一直当王子腾是来旁听审案,实际上是给自己指示,帮自己脱罪的。一僧一道瞬间‘领会’意思。
跛足道人立刻找补道:“回大人,我二人并非什么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只是听二位仙人名声响亮,便借二仙之名化些缘法。因江湖传言二仙一个癞头、一个跛足,并不在形貌上讲究。我二人便依着传言打扮,行走江湖,往往不用我们自报名号,便被当做二仙供奉。实际上大人也知道,我并非跛足,不过是假扮上仙刻意装的,我哪是什么渺渺真人?
我二人确然去王大人府上化过缘,王大人心善,虽不信我们所言的示警之事,却给过盘川。我二人刚才进来,瞧见王大人面善,还多瞧了两眼,想来诸位大人总有人注意到了。”
能编制谎言闯出大名声,许多年不被人揭穿的人都是有几分聪明的。跛足道人不但瞬间领会了王子腾的意思,还将两人刚进门时和王子腾眼神交流的事都解释了过去。
王子腾见跛足道人搭好了梯子,赶忙跟上,道:“我府上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各色人等出入。姜大人,各位大人,恕我记性不好,一时竟没想起在府上见过这两人。但是我瞧那道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世上的人一见到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同行,便当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可谁知道真假呢?贾世子派了四个家丁假扮两人,不也被认错了么?还白白害死四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