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倪筝就泪流满面,忍不住将脸埋进枕头,藏住自己的哭泣声,唯有抽搐的肩膀,能察觉出他起伏不断的心绪。

他不想对方落到这样漫长等待的空虚结局,倪筝坐到了桌前,两眼含泪地埋头一直画。

昏天暗地的画。

他画转世不过十年,一个戴着斗笠的清冷男人,来到了一家干净的农户,农户的院内正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男人还没来得及叩门,以讨要一杯水的方式套近乎,男孩就蹦了上去,激动地抱住他的腰,语无伦次地说:“小白,你终于找到我啦,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微微一愣,旋即一笑,回拥住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等画完这个结局,倪筝也伏在桌上,又哭了一次,哭红的双眼肿如核桃。

许是哭了太久,他没什么力气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听到门铃声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机械地起身,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去开门了。

他以为上门不是责编季敏,就是新来的小助理,无论门口是谁,他形象邋遢也没关系。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戚响。

见他双眼红肿,对方还关怀地问了一句:“学长,你怎么了?眼睛好红。”

穿着黑色卫衣的大男孩,个子很高,凑近着看人时,那张俊俏的脸在眼前放大,就像橱窗里摆放的精致艺术品,漂亮得容易诱发一个人的臆想。比如想劈开玻璃窗,将漂亮的艺术品占为己有。

面对这张刚刚才出现在他笔下、让他痛哭过一场的脸,倪筝脑子空白了好几个瞬间,强行止住扑上去的冲动,半晌才擦了擦眼泪,不太自然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刚刚在画画,画不出来就哭了。”

反正他的瓶颈期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新粉不了解他的过去,老粉却总爱提及他当年,向人科普他当年是多么的令人惊艳,多么的灵气逼人,好似他现在已经老了。可他一旦说要转型,无论是新粉和老粉却都一致投来怀疑的目光。

年轻的大男孩似乎听不出这是他的借口,于是柔声安慰他:“不要哭,我觉得学长的新作很好看。”

倪筝吃惊:“你看了?”

他的心情有些尴尬,又有些高兴,戚响不愧是他忠实的读者,从过去到现在。

有这样一个忠实读者,是一件快乐甜蜜但又令人烦恼的事情。快乐是因为你的事业生涯,对方会一直陪着你,无论是你的低谷或者高峰,他都不离不弃;烦恼的是一旦他对你失望,选择转身离开,你要承受的压力将会巨大,有可能彻底陷入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