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得令,蜷指吹响了口哨——

待城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可玩的,好多男孩子小时候都会这一手,模仿沙百灵的啼叫。

陈邦这么长时间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已经学足了模样,他吹响的那两声模仿沙百灵的啼叫,正是事先约定好动手的暗号。

一排铁钩神不知鬼不觉地挂上了待城城门女墙的垛口。

城墙上看守的士兵穿着统一的北胤步兵铠甲,看制式是最低阶的小兵;他胸前抱着一杆长/枪,长/枪木柄一边的末端支着地面。

他点着脑袋,像是要睡着了。

北胤人控制待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即使治军再严,手下也难免有几个放松警惕的人出现懈怠——

这也是时间的力量,是白鸥漫长等待中的重要一环。

他手中可以利用的资源太少了,任何一点优势都不能轻易放弃。

那名昏昏欲睡的小兵也被这声长鸣唤醒,他听见身后似乎有点窸窣的动静,将要转头时却被一只大手掩住了口鼻。

脖颈也被一个恐怖的力量勒住,窒息与恐惧甚至还来不及席卷全身,一股凉意就率先贯穿了他的喉头。

冰凉的锋刃悄无声息地抹过他的脖子,短暂刺骨的寒意之后,他胸前一片滚烫——

那是新鲜流动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

窒息与恐惧的感觉很快便随着血液和温度离开了他的身体。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但其实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而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也在这一个瞬间中悄无声息。

也许这就是战争的真相。

在不同的立场,对于战争的对错或许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但只有一个答案对谁都不会更改——

生死而已。

陈邦是第一个登上墙头的人,他刚处理完垛口边看守的小兵,就立刻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闷响。

但凡熟悉战场,历过生死的人都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利刃刺进血肉之躯时,鲜血喷溅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地回头,但见身后一名北胤士兵已经与他近在咫尺,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

那柄长刀不止没有落下,握刀的手还当着陈邦的面就这么泄了力,从那名北胤士兵的手里落下。

金属的长刀就要落下青石的地面,清脆的撞击声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北胤士兵。

而陈邦身后,鸥带来的待城驻军里大部分白还没有来得及攀上城头;若是不能在极短地时间内悄无声息的抹煞发现的北胤人,一旦有信号传出,今晚的偷袭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陈邦本能地躬身要去接住那柄长刀,这才想起他身前还架着之前那具正在逐渐失温的尸体。

长刀落地的时间只须臾一瞬,他还来不急对眼前的形式作出十分准确判断和选择,却突然看到之前举着长刀的那名北胤士兵身后跨出一截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