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逃回那间熟悉的小间,里面一应陈设布置一成不变,也一尘不染。

但他没有心思感慨了,他一瘸一拐地蹦道榻边,一把拽下靴子扔得老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脚,确定指甲盖没有被那一脚踢得翻过来。

太狼狈了!

他本来只是放心不下,想要回去提醒李遇早下决断才是……

小皇帝……在说什么呢……

浑浑噩噩地在小间睡了一整天,算是勉强让之前的疲惫喘了口气;白鸥刚回宫还没有复职,又出了那晚的事,一直到第三天的大早,他还赖在小间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算是什么事?

要不再逃了算了罢……

不太行……

李遇现在需要他。

但是……

他苦着一张脸倒在榻上不想起,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赖床就被小姚逮了个正着,传他今日陪李遇去泰极殿早朝。

外朝的泰极殿,白鸥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再次踏足,还来不及感叹一番大殿的古朴庄重依然,就被殿前七嘴八舌地争执吵得脑袋疼。

无非是江南旱灾和银粮运送的事,任由下面的大臣闹翻了天,李遇和周哲翎都没有言语。

“诸卿稍安——”终于在殿前的人都快打起来的时候,周哲翎才在帘幕后幽幽地发话,“现在已不是争论个对错的时候,既然难题摆在眼前,总是要携手同心,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共渡国难才好。”

“太后,眼下江南赈灾刻不容缓,哪里还有别的办法?既然银子和粮食都已备下了,只有早些运抵江南方是上策啊!”

说话的人白鸥不认识,但他知道,陈琸已经下不来床了,这殿上的,只要不是陈琸的人,就一定是周哲翎的党羽。

嘴里说着的是赈灾,其实是逼着小皇帝快些把银子粮食都送去江南去,好平了世家老爷们的怨气。

他可以想见,在自己离开、陈琸又病倒这段时日里,李遇是如何艰难地一人直面满殿神鬼的逼迫,硬是死死握住了手里最后那点江南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周卿说得在理。”李遇终于开口,表情冷漠,语气平淡。

姓周?

周哲翎的本家。

白鸥在心中冷哼一声,双手握拳。

“江南赈灾刻不容缓,朕心中已有决议。”李遇说着起身,袍摆一甩,英气飒飒,“羽林军执戟白鸥,上前听封。”

白鸥抬头看着高高龙座之上的少年,李遇身量比他低,他很少有这样仰视一代君王的机会。

他朝着王座的方向,单膝触地,单手握□□于胸口,行了个标准的武将之礼。

“今日起,晋尔羽林军正三品左金吾卫将军,领朕直属禁卫两千,押运赈灾物资抵达临安及附近灾区,并全权以战时戒备状态处理赈灾事宜,不得有误。有违令者,至尔及之下,皆以军法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