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鸥托起上臂,撑着下颚,右手的大拇指无意中刮过下唇,是一个思考的姿势,“若我说我只是散步路过,进来烤个火,会太离谱吗?”

李遇想说“会”,但他看着白鸥托着的右手就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就只想问问,伤好了吗?

鲜血有一股难闻的铁锈腥气,近十年间萦绕在他的噩梦里。

他想问问白鸥,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很疼?

但他是皇帝,话到了嘴边,便也全都变了样子。

“冬夜寅时出门散步,散到了禁卫重重把手的广明宫来,进了朕吩咐过谁都不准靠近的凉亭,你觉得离谱吗?”

白鸥很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点头道:“有点儿。”

对于白鸥的毫不掩饰,李遇也选择了开诚布公,他很直接地问道:“你知道多少?”

小皇帝的样子又变得冷漠起来,白鸥几乎没有办法把面前的人和那夜缩在床脚发抖的少年联系起来,他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样不真实的李遇。

于是他淡淡道:“我都知道了。”

“那你究竟是谁?”

“白鸥。”

沉默再次拔地而起。

李遇挪了挪身子,倚在身后的美人靠上,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他迅速地拾起塞进了袖袋中,眸子也跟着暗了下来。

白鸥余光瞧见了李遇的动作,看见他收起了一张不起眼的纸头,方才那身帝王的凌厉便散尽,倚在美人靠边,身被落寞。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干什么来的了。

他想过要安慰那个榻间的少年,哪怕只用一直歌。

李遇有花粉过敏,凉亭内摆满的是暖棚里培植出的各种绿植,他眼神巡觑一圈,找了盆最合适的,上前摘下片不嫩不老的绿叶。

李遇在一旁疑惑地看着白鸥自顾自的动作,看着他把将那片叶子捏在手里做了个简单的折叠的动作,接着把叶子凑到嘴边——

不同于宫廷里丝竹管弦的庄重磅礴,也跟周哲翎送来那些女人们手中琵琶、古筝之类弦乐的柔软不一样,一片叶子发出的声音略显单薄,这种单薄带着点孤独的寂寞感,飘在这个很安静的夜里。

是李遇从没有听过的调子,内里传达的东西似乎也是他不曾见过的。

待一曲奏罢,他坐起身子问道:“这是什么?”

“叶子。”白鸥两指夹着手中的树叶晃了晃。

李遇盯着那片叶子,“我说这首曲子。”

“我家乡的……”白鸥思索着措辞,“名曲,叫《鸽子》。”

“鸽子?”李遇小声地重复着。

他的思绪完全被这首怪异的曲子带走了,似乎忘记了方才的尴尬紧张的氛围,在脑中搜索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乐理知识,无果。

“有词牌名吗?”他接着问道。

白鸥看着李遇,看着对方眼神里的好奇,那才是少年该有的东西。

对这个世界新奇的东西充满求知的眼神。

他眼神扫过李遇面前的小案,上面摆着纸笔,只可惜是毛笔。

他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啧”了一声,走到小案边,提笔写下了一段歌词——

亲爱的我愿同你一起去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