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小以利亚打不过他们,而且万一挨揍了,精神状态不那么正常的母亲会对他歇斯底里的喊叫,或是抱着他痛哭。三番五次下来小孩就聪明地学会了用书籍打发时间,虽说阁楼低矮的天窗玻璃早已旧得发黄,但是在阳光晴好的时候,他还是很乐意坐在杂物堆里找出一本孩子能看懂的书来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色彩鲜艳的画报,或是底版打印着填字游戏的旧报纸。
有时他会干脆睡在阁楼里,直到外面雷声大作,风发出了像是谁在哭一样的呜呜声。小孩半睡半醒地耷拉着眼睛,静静望着雨水顺着倾斜的天窗汩汩流淌,就像是被狂舞的树影鞭笞了一样,在仅有的视野中蜿蜒爬行。偶尔闪电会瞬间照亮一片黑暗,这时小以利亚就会想起自己已经将梯子好好地收起来了,而发疯的女人不太可能爬上来找他,这也意味着下一次阁楼被打开就是恢复正常的妈妈来叫他去吃早饭……
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揽住了他的腰,将以利亚拖向了未知而温暖的深渊。
异常物顿时一哆嗦,如一只刚从海啸中死里逃生的海鸟般惊恐地咻咻喘气——那扇门被猛地推开,他开始跌落,被人从幻梦中拉扯回了现实 。人类的体温靠了过来,有人将他的头往下压,逼迫他袒露出后颈微微凸起的脊椎骨。
一个吻落在他的后颈,有那么一瞬间,小怪物觉得世间所有曾在他骨髓里流淌过的恐惧,皆已被这个比雪花还要轻的吻杀死了。
“在想些什么?”五条悟低声问道,忍不住低下头又亲了亲那很适合被人咬住的后颈:“多亲亲的话,这对翅膀也会消失么?”
他的人类在说话,具体在说些什么,小怪物现在不想去思考。他只是懒懒地咕噜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听见了。
五条悟干脆伸手将对方的兜帽拉了起来,将小怪物的脑袋遮住,仅仅只露出了遮掩下颌的羽翼,看起来就像是带了某种怪异的面具。那件由流体构成的惨白外袍摸起来是如此的柔软而滑腻,其间闪烁着细腻的金色虹光——世间没有布料会是这种令人恶心的质感,使人想起被宰杀的动物体内的内脏,或是腐烂后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柏油。
外袍温顺地在人类手里垂落,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滴水,发出了粘腻的搅拌声。那些流体蔓延至了来者的脚下,让老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满是褶子的脸都扭曲了一瞬。
“家主。”
来自新特级的精神攻击果然名不虚传,他现在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全靠一腔对家族的热血与忠诚支撑着。
“说。”
白发男人正在饶有兴趣地研究那件外袍的构造,闻言不耐地撇了他一眼,看起来完全没有心疼一下家中老爷子疯狂跌落的san值的意思。
“那边要求您出场参加会议,您看……?”
高层已经被回归的最强那突如其来的血腥手段给吓坏了,连用词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唯恐会被报复到自己头上。
“有什么好谈的,被干掉的烂橘子们犯下过的罪行全部证据确凿。”这人神情淡淡地把玩着小怪物的头发:“该给出来的证据都已经丢给他们看了,老子又不是他们的爹,自己处理去。”
问题就在这里啊!长老神情复杂得要命——这人直接以最强的个人名义,绕开高层,在内网上公开了数名高层咒术师犯下的累累罪行,其中甚至不乏御三家的人。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帖子删都删不掉,俨然一副准备甩开高层自己单干的模样,也无怪高层那群老头子突然这么惶恐。
他们宁愿最强叛逃或失踪,也不愿看见这人旗帜鲜明地跳出他们所定下的规则。整个腐朽已久的咒术界全靠那些错综复杂的根系维持,眼下突然有人跳出来直接将棋盘掀翻,将那些盘综复杂的势力纠葛视为无物,还给了幕后棋手重重一记耳光。
无比简单粗暴的手段,甚至还有几分拙劣。但凡随便哪个人借用这种手段来与高层相抗衡,所有人都会觉得那家伙是不自量力的小丑。
偏偏这么做的人是最强,高层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被扣押的俩个学生相当于是人质,咒术界高层们也不敢轻易动手,假如人质被杀这人就会彻底无所顾忌了,说不定直接屠杀整个上层都有可能。
没有人想去招惹一个失去束缚的疯子,尤其疯子的名字是五条悟。
“告诉他们,我的要求已经很明确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偏偏听得人心里发寒:“放了我的学生,处理相关负责人——别想着推出哪个无关痛痒的替罪羊,究竟是谁干的老子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