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顿时慌乱成一团。
“——海啸?是海啸么?!为什么电视台没有预警?”
“妈妈!你在哪儿?快跑!”
咒骂,哭喊,呼唤亲人的姓名……但是很快这些声响便被无意义的诡异呢喃声取代,就连人体落地的声音都无声无息地被流体吞没。
那三团咒灵已经被祂吸收殆尽了,从中所获取的磅礴能量喂养了祂,使祂更加强大,这让祂迫不及待地开始开拓属于自己的神国。但是祂没有选择就这样使祂的猎物全部窒息而亡,而是谨慎避开了口鼻。
现在还不是杀死人类的时候,只要祂的寄生体还未彻底放弃求生,由祂主动杀死他所自以为的同类只会造成反效果。
……被看到了。被无数人类看到了,那赫然宣告着异常的一切。
属于寄生体的意识极度悲伤地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已于潜意识中逐渐明白过来祂究竟做了些什么,明白了等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自己究竟要面对些什么。
——睡吧,可怜的孩子,睡吧。就算你选择了清醒,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人类会继续视你为同类呢?你太了解他们是怎样对付异类了……你当然明白的,你对他们的手段了若指掌。
祂怜悯地拥抱着那团小小的、柔软的、脆弱无比的意识,就像是拥抱着一个迷途的孩子,在他耳边低声诱哄着。
——不要再坚持自己是人类了,这样就不必再去渴求生,去渴求爱,去渴求那些本不属于你的、那些看似明亮实际上却只会毁灭你的东西。那是无法理解我们的人类才会谋求的,无趣得就像是虫豸思索着怎样将散落的蜜糖运回洞穴。
——而你只需与我一同沉入那片海,于群星的呼唤中升起,你将于无垠癫狂的狂喜中成为我,融入我,你将引导诗人的梦境与诗篇,而他们将唤你为“已死之人”。
——你本可不必如此的痛苦。
……
挂断了以利亚的电话后,五条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亲眼看看自己的学生再说其它。奈何俩人相隔很远,就算是他也无法短时间内赶过去,一路上莫名的隐隐不安更是在手机突然疯了一样的接连振动时到达了顶峰。
“……我知道了。”
最强咒术师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闪烁的屏幕,要是被他甩开的伊地知洁高看到了对方此时的神情,大概会被吓得瘫软在地。
大半商业区,足有数千人陷入了莫名的癫狂状态,甚至至今连伤亡总数都无法进行估算。
……是谁干的?
他的学生他自己知道,那孩子一向把自己的“职责”令人欣慰又该死地执行得很好,不可能无缘无故放T002出来,更别提还造成了如此大面积的破坏。
所以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老橘子?暗网上接任务的诅咒师?还是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堆特级咒灵?
等五条悟赶到的时候,街上居然出奇的干净——没有什么恶心的白色流体,没有尸体,没有断肢,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欢快的歌曲照常回荡于大大小小的店铺,小吃摊的香气也不曾消失……要不是触目所及到处都是躺了一地的、喃喃自语着些什么的普通人类,这里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六眼的视野范围内,那团代表他学生的白色糯米滋就在离他还隔着三条街的咖啡店门口。数辆警车已经包围了对方,但是现在唯有警笛声于一片寂静声中长鸣。
但是还没等最强咒术师终于松口气,他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神情突然凝固了。
远远望去他的学生尚且呈现人形,对方大概也是刚从异常状态中脱离,此时正无力跪坐于砖石上,仿佛刚从海啸中逃生的幸存者,神情惊恐而疲倦。但是对方的掌中是一把手.枪,而最令他目眦欲裂的是,此时那黑冷的枪.口分明已经塞进了年轻人自己的口腔。
“砰——”
于五条悟瞬间缩小的瞳孔中,对方毫不迟疑的、几乎是满怀期待地开了枪——子弹顺着那特意调整过后绝无生还可能性的角度直接搅碎了人类的大脑,那具无力的躯体顿时应声而倒,就像是一只被射杀的鸟,或者是一颗掉下来的星星,砸在地上发出了轻却震耳欲聋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五条悟不禁怀疑起这究竟会不会又是T002的幻觉把戏,祂似乎格外擅长寻找人心中的柔软,不论是杰还是以利亚。但是伴随着单调嘶哑的、几乎要刺穿耳膜的警笛声——“这大概是世间最讽刺的丧钟了”,一句话突然跳入了他的脑海,五条悟都有些惊讶自己还有心情想这些,就像是为了避免直面某些东西而本能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尽可能占据大脑——有鲜红的血逐渐从对方脑下蔓延开,就像是一潭即将淹没那个人的不详血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