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御一愣:『不是人类……?难道他也是咒灵吗?』
“我也说不准,”真人毫不负责地说:“但是那人可以吞噬咒力,这么看来是不是和咒灵很像?”
……
以利亚把自己扔进宿舍的浴缸里,碎屏的手机和从腰间解下的咒具匕首一同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把现场情况汇报给“窗”后他就回学校了,回去的时候五条老师不在,伏黑同学也不在,只有熊猫前辈同他打了个招呼,又被他以刚完成任务感觉太累糊弄了过去。
在温暖水流地包裹下,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爬上了他的肩,以利亚微微扭头,就看见一张高度腐烂的面孔与他脸对脸,见以利亚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张脸冲着青年咧开了嘴,几乎彻底融化了的粘稠肉块混合着其中钻来钻去的白色蛆虫从对方的嘴唇上掉落,于温暖的热水中激起了一个小小的水花。
是波波夫教授,以利亚勉强从那双爆凸的眼珠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个直视T002的眼睛后自杀而死的研究员。
更多的手顺着他裸.露的四肢爬了上来,以利亚安静地一一分辨着这些手的主人,爱他的,恨他的,生者的,死者的,似曾相识的,未曾谋面的……
【以利亚……】柔软甜美的女声轻声呼唤着他:【我的小鸽子,我的小松鼠,我亲爱的宝贝,快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要吻你那漂亮的眼睛。】
母亲如同湖水般透彻的翠绿眼眸中静静倒映着他那双源自不知名东方血统的琥珀色虹膜,那双遗传自父亲的眼是宛如蜜糖的浓稠,是亮似宝石的透彻,是比太阳还要夺目的光辉,是足以令一名单纯的俄罗斯少女迷得神魂颠倒的忧郁与多情。
一只纤长冰凉的手轻轻抬起了以利亚的脸,母亲那张被重度烧伤至裸露着血红皮肉、淌着混浊脓水的脸款款凑上前来,在以利亚的眼上印下了轻轻一吻。那个吻滚烫而恶毒,似岩浆,似硫酸,以利亚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球已在那一吻中彻底腐蚀至融化了。
在临死前的最后几周,这个已经彻底疯傻的女人只会蜷缩在房间的一角,神情呆滞地喃喃自语。偶尔她会痛哭着紧紧抱着自己年仅四岁的儿子,轻声用俄语同他朗诵她最爱的诗人写下的诗歌与童话,一遍遍亲吻着那双和他父亲无比相像的眼;但更多时候则是尖叫着打翻孩子递给她的食物,挥舞着手臂,恨不得用手指将幼童的眼睛挖出来。
脆弱而美丽的母亲,可怕而残忍的母亲。
她就像是一株生长于毒土的娇弱鲜艳的花,一但离开了那维持她生命的雨露,她便彻底枯萎了。那个多情而无情的陌生东方男人带走了她生命的火,唯留下一点苟延残喘的余烬在那栋古老的房子里,与她所憎恶的一切一同燃烧殆尽。
以利亚以为自己已经因剧痛尖叫哭泣出声了,但是瞥见墙面上被水汽朦胧的镜子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独自一人神情木然地静静抱膝坐在浴缸里。
他转开脸,愣怔地看着身旁那些不断朝着他爬来,试图拥抱他的尸体,了然地闭上了眼。
连幻觉都不曾消失了……看来是到极限了,以利亚,已经到极限了。
是时候了,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呢喃着。
青年人站起身,关掉了水闸,浴缸里的水已经满得溢了出来,水面伴随着对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以利亚锁好浴室的门,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重新跨进了浴缸里。
那实在是一把漂亮的咒具,冷且白的刀尖,流畅的身形,柄上还刻了防磨的咒文,五条悟没有告诉他咒具的名字,但是以利亚也料想到估计价格不菲。
青年人垂下眼睛,用师长赐予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在尸体们怨毒的眼神包围下平静而释然地准备割了下去。
他太熟悉接下来的一切了,血会立马涌出来,在热水的刺激下产生一阵酸痒的剧痛。但是很快痛苦就会结束,气力会伴随着血液的流逝一点点消失,眼前逐渐扩大的昏黑就像是天亮之前最深的黎明,然后他就可以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刻来临……
“以利亚酱,熊猫说你已经回来了,刚好老师有重大消息要告诉你——欸?你在洗澡么?”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五条悟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以利亚手一颤,原本已经横在了手腕上的咒具立马掉进了热水里,连眼前的幻觉都被这过度的惊吓驱散了。
青年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是啊,可以麻烦老师稍等一下吗?”
“快一点啦,”好在对方并没有听出来以利亚的不对劲,还在兴致勃勃地逗学生玩:“要是不想被老师翻出来床底下不该被发现的东西,就不要磨磨蹭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