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太叹息一声,“那个孽障,我也没法子了,实话跟姐姐说了,这个逆子的婚事,让我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但是那逆子就是不松口,说了要娶个绝色的女子为妻。”
“嗨,”王夫人觉得这不算是大事儿,“绝色女子不算多,但是也好找,是你们有看上的人家了?”
“倒是没有,姑娘们都养在深闺,我看了他未必看的上,他说了,必是他觉得绝色的女子,才肯聘来为妻,谁家的姑娘能让他看,这不合规矩。”
确实不合规矩,如今姑娘们都娇贵,要避开外男。王夫人眼珠子一转,“你觉得,湘云怎样?”
“她?”薛太太想了想,“不妥不妥,我以前看着林姑娘的颜色好,但是一想她那身子骨,也没敢跟老太君提。史姑娘的颜色也好,只是还没长大,做事跟个孩子似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我们蟠儿也是个混账行子,史家高低也是个侯门,高攀不上。”
“怎么高攀不上,蟠儿是贵妃的表弟,薛家的家主,史姑娘只是侯门的孤女,他爹又没做过侯爷,算不上正经的小姐。妹妹快别轻贱自家,这事儿,要寻个妥当人去说说。”
“姐姐说的是。”薛太太对史湘云只有七八分满意,但是目前还没找出正经合适的人家,想着先让儿子看看史姑娘,合适了,央求了哥哥去提亲。
这会儿姐妹两个都高兴,还想往下说,门口金钏过来,“太太,薛太太,各门处要上锁了,再迟就回不到梨香院了。”
薛太太赶快站起来告辞,王夫人送她到了门口退回来,越想这个主意越好,既能给宝钗铲掉一个劲敌,又能给蟠儿找个女花美眷,嘴角带笑,缓缓的睡去了。
过儿几天,宝玉病好了,坐在院子了闷闷不乐,袭人看着他郁郁寡欢,少不得坐在他身边开解他。
贾宝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说话,突然问了“林妹妹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袭人当即住嘴,看了看坐在一边磕瓜子的麝月晴雯秋纹,强笑着说“这事儿我们哪里知道,再说了,林姑娘的月份浅着呢。”
晴雯也说“宝玉别操心了,是男是女,自有谷家的人操心。”
麝月也说“宝玉,别想了,林姑娘生出来你就知道了。”
秋纹不敢吭声,就怕引得宝玉犯病。四个大丫鬟互相看了几眼,袭人就问“不如我陪着你去和宝姑娘说话?”
宝玉摇了摇头,转到自己的房间,让一个叫做坠儿的小丫鬟磨墨,自己写起字来。
四个大丫头想法各异,麝月心想这个坠儿怎么摸到宝玉跟前了。秋纹想着不能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头,晴雯看着坠儿,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丫头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她。袭人担心的是宝玉,心想往日里最不爱看书动笔,这是怎么了?
袭人交代了几句,去了王夫人的院子里,把今儿的事儿说了,王夫人也觉得儿子郁郁寡欢不是好事,转头找到了薛太太,“让蟠儿引着宝玉去和几个好人家的公子哥玩玩。”
薛蟠把这事儿当成大事儿,得了老娘的吩咐,给窑子里的相好的传了信儿,三教九流请了几个人去陪着玩耍一日。
贾宝玉跟着薛蟠来到了一处阁子里,早有人迎了出来,几个唱戏的戏子,没穿戴戏服,如今绫罗绸缎上身,看着也像是世家公子。还有几个勋贵家的子弟,熟人有冯紫英。
上了阁楼,里面别有洞天,帘幔飞舞,铺设地毯,正中放着一张大圆桌子,北边靠墙放着一张大大的榻,左右两边全是椅子,这会儿椅子上坐着好几个抱着乐器的娇娘。
薛蟠拉着宝玉往前走,边走边喊着“云儿,我的儿,快来拜见叔叔。”
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被其他娇娘们推出来,遮着半张脸,羞羞答答的跟宝玉问好。又对着周围的人屈膝福了一礼。薛蟠立即把云儿搂在怀里,不顾别人在场,先趴在云儿脸上跟猪一样拱了几下,一脸荡漾的给宝玉介绍,“这是你小嫂子,云儿,那边是云儿的姐妹们。”
在一边当背景板的娇娘们同时插葱似的屈膝福礼,莺声燕语的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站起来,各选了一个,把人拉到桌子边,开始和人调笑起来。
其他没抢到人的娇娘们只好重新坐回去,调好管弦,吹拉弹唱起来。
一群人开始推杯换盏,间隔着几声娇俏的惊呼,还有小丫头们不断的撤换酒席,等到日暮西斜,宝玉迷迷糊糊的,站在阁楼上瞥见落日的时候,觉得心里不在空虚。容不得他多想,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美人娇声埋怨他,宝玉刚要哄,冯紫英醉醺醺的站起来,对着桌上的人说“诸位吃好喝好,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