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拧干毛巾,抖开后罩上治君还在滴水的黑发,我一边擦过他湿漉漉的脸颊一边揉搓着发丝,颇为困惑地看了眼一旁的洗手池。
水池是以正常站立为标准修建的,治君坐着轮椅的话,连洗漱都有些麻烦,更何况陶瓷的椭圆形水池光溜溜的,趴在上面想必立刻就会滑下来了——治君是怎么做到趴在上面,把脸埋进放满的水池长达十分钟的?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着,因为太久得不到回应而强闯进卫生间的焦灼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我定了定神,见治君的头发已经半干,就将毛巾重新挂回架子上。
——这是一个月来我第五十二次为治君的自杀未遂善后,几乎称得上驾轻就熟了。
比起辅导员,我现在更像治君的二十四小时贴身护工。在护士小姐们纷纷暴躁罢工后,为了及时救助治君,我干脆暂时搬到了治君隔壁病床,迄今正好一个月。
“小姐生气了吗?”
治君的声音将我从记忆中拉回,我转身,又半蹲下来直视着他。
“没有哦。”我回答。
如今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与这双鸢色眼眸对视了,还能游刃有余地在他的注视下扬起笑容。然而治君不像高兴的样子。
他用撑着轮椅扶手的那只手托住腮,相当惹人怜爱地歪头看我:“小姐从来不会生气吗?”
护士小姐们只照顾了他几天就不胜其烦,而坚持了一个月却没发过一次火的我,在他看来可能相当另类吧。
“不,我的脾气没有治君想的那么好,”我克制住摸摸他头的冲动,“只是单纯没法生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