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摔帘入帐,脸色铁青,胸膛起伏。
孙拯跟了进来,已是气的浑身发抖,“都督!此獠不除,何以号令三军?!”
陆机不说话,脸上肌肉抽动。半响,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不能杀孟超。
杀了孟超,就同孟玖结下了死仇,有道是疏不间亲,如是,何能久安于成都王麾下?
就算他不计利害,杀孟超,也不会是件顺当的事情——孟超绝不肯束手就诛,硬来的话,弄不好,还没跟长沙王接战呢,自己人就先火拼起来了!
而且,孟超的嚣张,亦令陆机警觉:
对他的持重不进,上上下下,都是不满意的,再拖下去,还不定闹出啥幺蛾子来呢!
孙拯之谋,虽为万全之计,但,用不得了!
事实上,将几个心腹自中军大营抢出来之后,孟超非但没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宣言于众曰:“陆机将反!”
旁人愕然,孟超继续大言:“军不速决,坐耗粮草,若非貉奴有二心、持两端,何以至此?”
这几句话,颇具迷惑性,不少将领,如王阐、郝昌、公师藩,都是孟玖引用的,听了孟超的话,都暗暗点头。
舆情如此,陆机不得不下令:渡河。
河,黄河也。
终于要正经开战了,牵秀颇为兴奋,献上一计:
渡河之后,主力西南向,越北芒山,直指洛阳;俺领本部,东南向,由偃师、巩县之间南渡洛水,绕到洛阳东南,出其不意,对着洛阳的下腹部,狠狠插上一刀。
计是好计,陆机同意了。
成都军渡自孟津,没有受到任何阻击,这个河,过的很顺利。
之前,长沙王曾奉天子幸孟津河桥,不过,那只是个姿态,若兵力充足,前出至河桥,击敌于半渡,原是正办,但长沙王兵力有限,战线拉的太长,首尾难顾,之前的宜阳之役已是教训,前出太远,一不小心,便主客颠倒,因此,这一次,主要兵力,都摆在七里涧一线,严阵以待。
至于东南方向,几无设防。
若不出意外,牵秀这一刀,足以致长沙王之命。
然不能不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