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挺多,但安审琦是靠不住的,朝廷在淮西能动用的,也就两万人马不到,还必须分守四州,如何能抵挡两万南唐精锐禁军?”说罢,李延庆冷然一笑,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岳父,他看得很透彻。
但凡周朝落入下风,安审琦定然是第一个跑路的,而且理由还会很充分,譬如南平有意入侵襄阳,譬如粮草不济,譬如他自己身体抱恙总之不会给朝廷落下话柄。
他安审琦早已位极人臣,对军功也没有丝毫需求,能保持如今的半独立地位,全靠着手头那点军队,为了保存实力,他当然不会帮着周朝死磕南唐,那对他来说丁点好处都没有。
邓二想了想,最终信服:“确如郎君所言,南唐这支西进的军队,正是要攻击我朝软肋,那郎君以为,我朝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还真把李延庆给问住了。
朝廷该如何应对?
州军的军纪比开封禁军更为涣散,淮西这些州县的百姓必然惨遭周朝军队蹂躏,民心不会站在周朝这边。
加之州军装备匮乏,缺乏训练,淮西地区现在的一万多人马,肯定挡不住南唐两万禁军的攻击。
那朝廷是否会派出援军支援淮西?
微凉的夜风划过庭院,大榕树沙沙作响,李延庆思来想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对南唐的这招兵分三路,朝廷似乎并不能做出什么有效应对。”
见李石与邓二都用求索的目光盯着自己,李延庆站起身,接着分析道:“圣上坚决要守扬州,这就会极大地拉长我朝的阵线,从淮西的黄州后世黄冈市到淮东的扬州,一路近千里,我朝十几万大军,就散布在这千里防线上,南唐北上军队虽然只有五万,却可以集中兵力攻击少数几个点,使我朝首尾难顾。”
顿了顿,李延庆接着分析:“且淮水沿岸的寿州、濠州仍在南唐手中,为防止这两城守军断我军后路,就必须以重兵屯驻寿州城下,也就是家父统领的近五万大军,轻易不能离开,剩下的七万人马,又该如何守住这漫长的千里防线呢?
南唐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以两路兵力牵制扬州与滁州,剩余两万禁军则直扑淮西,若是淮西四州被南唐夺回,咱们所在的滁州,以及东边的扬州,就会被南唐截断退路,顷刻间便有覆灭的风险。”
周朝南下大军,不过十三万不到,在寿州城下折损几千,还剩十二万左右,其中五万必须雷打不动地守在寿州城下,一是为了围困寿州城,二则是要护卫皇帝郭荣以及行在数百大臣的安危。
邓二恍然大悟:“所以,在淮西与淮东之间,朝廷必须做出取舍,目前韩令坤的三万骑兵仍旧驻守扬州城,张永德的一万多人马也并未西进,那这淮西朝廷必然就只能舍弃了。”
李延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光舍弃淮西其实也是不够的,依我看,朝廷就应该壮士断腕,将新攻占的八个州尽数舍弃,集中兵力于寿州,待南唐援军齐聚寿州,就在寿州城下与南唐决战,若是胜利,那整个淮南便可一战而定,又何须像今日一般,计较于一城一州的取舍?”
说到底,李延庆还是觉得郭荣违背了一开始制定的围点打援方针,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
周朝相比南唐并无多大优势,又是客场作战,怎么能够轻易分散兵力?这不就是给了南唐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郭荣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