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厨娘?难道是自己府上走漏了风声?思绪纷呈中李延庆猜测到:想必那牙侩铺应该与娄家关系匪浅,所以娄斌才知道自己需要厨娘。
那这厨娘自己是要还是不要?
李延庆很快做出了决断,笑眯眯地看着娄斌:“本官离乡日久,确实有些怀念开封的味道。”
娄斌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下官明白。”
滁州城东门通淮门外五里,有一座精致小巧的江南庭院,乃是娄斌在滁州城外的住所。
庭院西北角,是一座琉璃瓦六角亭台,孔目官戴景坐在亭中石凳上,手握一杯美酒:“你给李推官送厨娘,就没想着撘两名漂亮侍女?他年轻气盛,正是渴望女色的年纪,厨娘不能贴身侍候他,唯有侍女才能得他欢心,并打探到机密。”
“事情不能急,我若贸然送上侍女,势必会引起他的警觉。”娄斌面露微笑:“再说了,我等又不是要与李推官为敌,打探机密并不要紧,送厨娘,更能让他明白我等的心意。”
戴景轻轻抿了口酒:“也是,届时李推官尝到熟悉的家乡菜式,总归能想起我等的善意。”
娄斌自信地笑了笑:“就是这么个道理,美女总归有玩腻的时候,而且那李推官何等出身,什么女子没有见过?送他美女,远不如送他厨娘。”
“你这主意确实妙极。”戴景放下酒盏,问道:“令尊目前对周朝是怎么个态度?家父对是否彻底投靠周朝,还有些许迟疑,江宁府那边刚传来消息,唐皇似乎有意出动禁军北上,寿州城也一直没有陷落,这周唐之战也许还会出现变数。”
“天下终究是要一统。”娄斌抬头望着亭外璀璨的星光:“家父和我都认为,终归是中原会胜出,只是周军目前的实力并不强于唐军太多,淮南之战定然会有变数,滁州也许不久便会重归唐军之手。”
听闻滁州有可能重归南唐,戴景丝毫不感到慌张,他们戴家在滁州树大根深,影响深远,占据滁州的无论是周朝还是南唐,都得仰仗他戴家提供的胥吏来治理滁州。
目前滁州州衙中的十二名胥吏,有两名姓戴,下边三个县衙,还有八名戴姓胥吏。
不过戴景孔目官的位置,在周军攻入滁州之前,是他父亲戴深的。
老谋深算的戴深不愿公然替周朝办事,便推出庶子戴景来接替他的位置,这样即便南唐反攻滁州后想清算戴家,戴深也可推出戴景来当替死鬼。
戴景甚至能够想象到,当唐军找上门来时,他会被父亲捆绑起来,送到唐军大营,父亲甚至还会当众怒斥自己:“都是这孽子私自投降伪周,我戴深早已将他赶出戴家,他与我戴家没有任何干系”
所以戴景也有私心,他此番既然得到了入州衙为孔目官的机会,那自然要好生利用一番,为自己谋求一条更好的出路。
戴景轻声问道:“若是局势有变,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这就得靠那位李推官了,我等要尽力巴结他,让他给我等谋求个周朝官身,这样即便唐军反攻滁州,我等也可逃去开封谋生。”娄斌胸有成竹地说道:“送厨娘博取他的欢心,就是第一步。”
自从昨日夜里打探到李延庆是李重进之子,娄斌心中就酝酿出了一个完备的计划。
娄斌的情形和戴景差不多,也是娄家抛出的棋子,随时都有被抛弃的可能,为了未来,需要早作谋划。
戴景好奇地问道:“那第二步呢?”
“这第二步,便是献计。”娄斌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名单,放到戴景面前:“你抽空去拜访他们,将李推官的家世略微透露一点,不用太详细,一点点就行。”
戴景打开名单一看,当即就明白了戴景的意思,但却面露疑虑:“此计你不是向马知州提出过吗?那马崇祚可是以朝廷政策为借口,否决掉了。”
娄斌解释道:“这次咱们不走马知州的路子,我派人去打听过了,那马崇祚就一武散官,临危受命当的滁州知州,上边没人替他说话,这次咱们要投靠李推官,他不一样,上头有人。”
“原来如此。”戴景这下完全明白了,但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不过咱们为何不走那位赵太尉的路子?听说他在殿前司的职位可不低,又是周皇的幕府元从。”
“那赵太尉刚来滁州就大肆抓人,还要统统判处死刑,这般不通礼法的粗鄙武夫会在意咱们这些小吏吗?”娄斌对赵匡胤嗤之以鼻,却对李延庆交口称赞:
“而李推官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科举出身,过了明法试,虽然出身武家,却是十足的文人脾气,你瞧他刚来滁州,就顶撞了赵太尉,还要重审讯囚犯,以律定罪,只有这样尊礼守法的人,才能听得进我的计策。”
戴景边听边点头,待到娄斌说完,兴奋地说道:“而且这李推官之父乃是淮南道行营都部署,整个淮南都归他管制,只要李推官能向其父力荐你的计策,那就极有可能成事。”
“没错。”娄斌轻轻颔首:“不过此事却不能急,最好等到李推官主动向我等征求计策时,再呈上去,这样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