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半天,始终没有官员来招呼这些客人,文天祥也一去不返,刘彦直想出舱查看,却被士兵挡了回来,请他们代为通禀,也只是敷衍了事,一直等到晚上,崖山海面上炊烟四起,几乎每艘船只都在生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从舷窗眺望出去,远处的大船上居然放养着一群鸡,甚至还有猪崽在甲板上乱跑,船上有男有女,不像是海上舰队,倒像是船民过日子。
众人腹中饥饿,再加上内急,不免有些急躁,恰好有人送饭进来,四个小厮鱼贯而入,摆上木质食盒,九宫格一样的盒子里放满食物,宋军漂流海上,菜肴以鱼虾为主,主食是米饭,居然还有一坛米酒,看来还算以礼相待。
刘彦直提出要出恭,小厮指着船舱一角说:“有马桶。”
角落里摆着一只红漆马桶,外面有一层布帘可以拉起来遮挡隐私,这就是洗手间,两位女眷都嫌弃的捂着鼻子,表示宁可憋着也不用这种马桶,其他人憋不住了,先后进去尿了个痛快,激流冲击马桶的声音让人很是尴尬。
清空了膀胱,感觉稍好了一些,于是开始吃饭,刘彦直带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大家也跟着先填饱肚子,等他们吃完了饭,小厮们进来收拾残局,还把马桶端了出去,就在船舷边倾倒下去,看的大家心惊肉跳,二十万人在这片海域吃喝拉撒,时间久了岂不是要造成生态灾难。
饭后,刘彦直再次让软禁他们的士兵代为通禀,要求见文天祥,或者张世杰,但士兵们推说做不了主,只能等将军来了再说。
掌灯时分,外面传来脚步声,终于有人来和他们接洽,刘彦直耳力过人,听到士兵在说拜见丞相,少顷后,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文官笑容可掬的进来了,连连拱手道歉,说是丞相和元帅都忙于军务,实在没时间,自己姓张,是内侍省中枢副承旨,奉命招待八位客人,有什么事儿尽管和他说。
刘彦直暗道此人绝非副承旨,南宋流亡朝廷先后有三位丞相,到崖山之战时,陈宜中和张世杰不和,自己跑去了占城,文天祥在陆战中被俘,水师中能被称为丞相的,唯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背负宋帝跳海自尽的陆秀夫!
丞相亲自来探口风,机会到了。
“敢问诸位从何方而来?”陆秀夫拱手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刘彦直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故弄玄虚道。
“当然是真话。”
“我等从天上来,特来匡扶宋室。”刘彦直指着夜空道,“宋室还有五百年国运未绝,但也危在旦夕,若不遵循天意,定然折戟沉沙于此。”
陆秀夫道:“我大宋还有二十万精兵,战船千艘,鞑子不擅水战,兵力也远少于我,何况还有沿海无数大宋子民,道长这话,未免言过其实。”
刘彦直道:“你哪有二十万精兵,二十万军民罢了,老幼妇孺流亡海外,文天祥新败,朝廷文武不和,陆上土地尽失,敌军不是不擅水战,而是更擅陆战,张弘范的水师我看了,实力不逊于宋师,何况张世杰刚愎自用,放弃陆地,搞什么铁锁横江,过几日鞑子水师只要把海口封了,陆地上派几千个骑兵来回巡逻射杀取水之人,这二十万人,渴也渴死了。”
陆秀夫听了毛骨悚然,忙道:“如何抗敌,请道长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