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有些不满,却不会对着娜仁发出来,只微微拧眉,嘟囔道:“阿姐你可真是……心宽!”

他再如何不满,也不能绊住皎皎的脚步。

他们离京的那日是个极晴好的天,康熙与娜仁直送到城门外,依依惜别的,安隽云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皎皎,见皎皎落泪,便收起欢喜的傻笑,满面焦急地柔声安慰。

最终还是娜仁忍不住了,甩甩手退后两步,抹了把眼睛,扬起下颚镇定地道:“去吧,还在这絮叨什么?到了一处,记得送信回来,身上的银子都带够了吗?你们要好生护着公主与额附,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持腰牌就近寻当地官府,找他们帮忙,知道吗?”

康熙在旁忙忙点头,又对皎皎道:“如朕亲临的牌子要收好,休要弄丢了……弄丢了也没什么,你那块牌子上是有编号排序的,丢了作废便是,有汗阿玛呢。”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偏心。等闲人得了这牌子便是天大的恩典,都是为了官员外派办差方便的临时额度,办差出去回来是要收回的,办差途中若是弄丢了,乌纱帽不保不说,保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

皎皎破涕为笑,点点头。

再是依依不舍,也总是要道别的。

皎皎执意叫娜仁与康熙先上马车,站在远处望着马车缓行入了城,兀自静立良久,直到彻底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还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了,安隽云才试探着轻声问:“咱们走吗?”

“走吧。”皎皎长叹一声,朝雾忙近前来扶她,朝纤从小路里走出来,冲着皎皎轻盈地一欠身,干脆地回:“人都齐了。”

皎皎便点点头:“叫他们小心些,别太露了踪迹。”言罢,又转身握了握安隽云的手,带着笑看他:“往后天涯海角,多劳安公子照顾了。”

“小生才要请夫人多照顾。”安隽云笑得阳光灿烂,冲她拱手作揖,又看了看天色,道:“不晚了。”

皎皎便握住他的手,移步向马车。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皎皎坐在一摇一晃的马车上,腰身却很稳,身子端正,下颚微态,神态淡然却不失威严,只有安隽云看出她些微的失落。

“……咱们还会回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皎皎回过神,轻嗤一声,摇头轻笑,神情幽远,口吻极淡,轻轻地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一回……但愿人生中,都是有归途的旅程吧。”她握紧了安隽云的手,安隽云揽着她,贴着她的头,声音温柔极了:“咱们总会在一块,人在一块,心也在一块。无论是踏向远方还是回家的路,我都会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好。”皎皎冲着他一笑,眼眸微微有些湿润,点点水光如星辉熠熠闪烁。日光透过一层纱帘照入马车中,皎皎背着光,光影映衬下显得愈发神秘,一双眼却深深印刻在人的心中。

第120章

为太子出阁讲学入朝之事,朝中从二月开始纷纷扬扬讨论许久,如今总算有了定论。

太子太傅上书,明眼人都知道是康熙示意的,自然没有人会违背皇帝的意思。但大阿哥年长于太子,如今还在尚书房念书,借着太子出阁讲学入朝这股东风,纳兰明珠一派自然也开始为大阿哥出头。

中途还有人下场浑水摸鱼,究竟是为大阿哥出头还是不满太子一家独大要扶持大阿哥出来打擂台,只有他们各人心里最清楚。

康熙最后决定叫大阿哥也入朝学习,又命礼部与詹事府详查历代典籍,为太子出阁讲书择定吉日。

同是入朝学习,大阿哥是简单低调地被塞进了翰林院叫他“先跟着学□□便要预备盛大的仪式,百官恭听讲书,大阿哥心中会有多大的落差可想而知。

不过康熙并没有多少耐心去关心儿子们,为了皎皎与安隽云携手天涯的事,他闷闷不乐好一阵,最后只能轻叹着感慨:“孩子大了,围在身边的日子是再不能有了。”

“远香近臭,如今是她走了,你想念她;若是留在京中,还如未出阁前常常待在宫里,只安排你又要烦了。”娜仁随口一句,又忍不住拧眉嘟囔:“太子讲书入朝也就罢了,非用‘出阁’二字做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里,她听人说起都觉得是太子要嫁人了。

康熙先头瞪着眼睛反驳,听了她后一句却哭笑不得,细细琢磨倒也有点那意思,又因知道辩不过娜仁,便没多解释,只道:“阿姐你就不打算问问胤禔的安排?贤妃这几日可有些忙乱了。”

他说着,颇有些泄气——他本是打算等娜仁先开口,然后卖卖关子,在娜仁的再四哀求下再说出,那多有成就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