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忘记我们吗?"
"你要丢下我们?"
一个个身上染满血的人发出凄厉的哭声,睁开的双目空洞只有血水从里面流出,喉头骨碌转动,发出乌鸦般沙哑难听的声音,"罪人!罪人!你害死我们,在这阴深黑暗的世界里饱受煎熬,永不见天日,你却在外面拥有温暖的阳光,拥有一切,那我们呢?你这样的人凭什麽幸福?"
全身是血的人慢慢聚拢,干瘪的手指如光秃秃的枝干,被围在中间的潇泫无处可逃,鲜红的血浸上了他的衣角,随即向上蔓延,潇泫的瞳孔越放越大,满脸惊恐,逃不掉,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地上的血水也化成无形的手缠绕在他的脚上。
"潇泫?潇泫,你怎麽了?"萧鸿裔担忧的摇著被梦魔纠缠的人,刚刚还在美梦中的他突然感到怀里的人浑身痉挛,醒过来後就看到潇泫的额头不停的冒冷汗,唇色发白。再发现仍在梦噩里的人张唇想要呼喊,却被卡住似的发不出声音,萧鸿裔焦急得也跟著冒冷汗,这时的他只为自己的无用而懊悔,有种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欲望。
"唔"萧鸿裔的胳膊被潇泫狠狠抓住,那力度似乎是要将人的骨头捏碎,萧鸿裔皱起眉毛,但比起潇泫,自己身上的痛就都不重要了。萧鸿裔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语,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也只能试试。
"不怕,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身边。"
"潇泫,不管遇到什麽,我一直都在。"
缓慢坚定的声音,彷佛清澈的流水将梦中的血红清洗,露出青翠干净的色彩,像一道光趋散所有的黑暗。潇泫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颤抖,缓慢的睁开眼睛,最初蓝色的眼睛里只有迷茫,许久,溃散的视线才慢慢聚集起来,落在萧鸿裔身上。
萧鸿裔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你醒了?"激动不已的他将潇泫狠狠搂住,几乎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刚刚很害怕,害怕会失去潇泫,也恨自己那麽没用。
"怎麽样才可以帮你?怎样才可以帮你?"萧鸿裔轻轻的呢喃,像在问潇泫也像在问自己,语气里是深深的自责。
"剑"从喉咙深处吐出的字,哑哑的声音彷佛刚刚竭力嘶喊过一样。
"剑?什麽剑?"萧鸿裔连忙换了个姿势,让潇泫靠的更舒服些。
潇泫迟缓的眨了眨眼,视线飘落到室外,神思彷佛穿越时空到了更遥远的地方,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缓缓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事,对吧。"
萧鸿裔点头,默默的把人搂紧了,忧虑的说,"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们睡吧,我一直陪著你。"
"没什麽不行的。"潇泫闭上眼睛,他不打算有任何隐瞒,沈默半晌才道,"其实我的命比普通人长的多。"
"所以你看上去那麽年轻?"萧鸿裔忍不住插嘴问。
"不是,再怎麽长也要有个尽头,族里的人如果无病无灾能活个三百年左右,按照族里的算法,我的年龄已到中年,只是外表还是青年的模样。"
"怪怪的"萧鸿裔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再怎麽怪也是自己媳妇,有什麽办法。
"我是很怪!"潇泫挣扎著想起身。
"哎哎,别激动别激动,我随口说的。"萧鸿裔为刚刚的口无遮拦忙做解释,又赔罪的说,"你打我吧打我出气,哦,不不,不烦你动手,我自己来。",随即‘啪啪'几声脆响,只是萧鸿裔的神色里带了几分嘻笑。
潇泫恍然有种错觉,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那麽傻乎乎的,有时精的很。但他没多在这事上追究,在萧鸿裔作样子的自我惩罚後继续说,"我的时光已经停留,因为要救族人的灵魂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无干脆让我变成了不死不老的人,然後便是漫长的等待。"
我一直以为会一个人等下去,等尽完自己的责任後仍然是一个人,看草长莺飞。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世事变迁,唯有自己不变,等到沧海桑田,是不是还要一直等下去?萧鸿裔没来由的一阵心痛,这是怎样的孤独?
"我帮你好不好?以後无论什麽事我都和你一起承担,同样的事两个人承担总会轻些。"萧鸿裔用下巴磨蹭他的头发,语气里带了点恳求和撒娇的意味,"那个什麽剑,能帮你好吗?我替你去找。"
潇泫向身後人的怀里窝了窝,两人贴的更紧,隔著衣料传递而来的是温暖和沈稳的心跳声,就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拂,令人心安。你以为事是物,一起扛就会轻点麽?潇泫想笑,但心里仍然觉得暖暖的,像午後洒落在地上的阳光。
"那两把剑虽然分离,但因为它们是一对,冥冥之中不管分隔多远都会聚在一起,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它们才会回来,我也不想再白白的等下去了,早日解脱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