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又叫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来,那时候他们两个尚且相依为命,有一回他在外头被人绊住了脚,回去迟了。她竟摸着黑跑了出来,脸上抹得跟锅底似的,把他一件烂得发馊的破袍子裹在身上。
出去找他。
那时候尚有宵禁,但流民四起,乞丐横生,上头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那夜间便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她寻了几处?
不知。
只记得她瞅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依仗,飞扑过去扑在他怀里,颤着声音全是哭腔地叫他偃哥哥。
后来他才知道,那段时间里官家清剿流民,城外乱葬岗多了许多无名尸。
她怕他也……
真是不知道蠢还是聪明,他知道后指着她脑袋数落她,“我便是死了,你又能如何?你是能替我报仇还是能替我收尸?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你就好好保护自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晚上不要出门?有没有?”
她自小就是牙尖嘴利,梗着脖子跟他吵,“你怎就知道,阿狸帮你报不了仇,收不了尸?”
他都气笑了。现在想想,倒忽然信了。瞧瞧这胆大妄为又谨慎小心的性子,什么事做不成?
他都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了,不然落他手里,他不定还能封她个将军当当。
这边他这还没捆她呢!
她先按住了他的手,睁着一双烧得通红又迷醉的眼,急切道:“夫君要打要骂,待事后再说可好?现下也先别管我,我不碍事,连日奔波疲累了些而已,睡一觉自然就好了。我觉着我父亲将我三姐姐和傅弋定亲这件事,定有蹊跷。你若信……”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干涩到发哑,“你不能信。”
李偃脸色更是黑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