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重新凝聚在阿什泰尔身上。
阿什泰尔的目光在他的双手处停留片刻,又去看易真的脸。
“为什么不用真容示人?”阿什泰尔问,“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这种情况下还要蒙着脸,不觉得欲盖弥彰么?”
易真的声线没有起伏:“别说的好像你跟我睡过一样,不熟,少攀交情。”
阿什泰尔沉吟片刻,居然跟易真拉起了家常:“你的手套是大黑天送给你的吧?肯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他确实动了真情了。但矿精再好,你不会相信能用它打败我的,对不对?”
易真只是盯着他,阿什泰尔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内力笼罩范围内,这毕竟是s级的至强者,假如易真身具无双buff,还能有底气跟他一战,可惜他没有,因此他唯有戒备,用尽所有的警惕心去戒备。
“其实我们未必要这样,”阿什泰尔平静地说,“娜塔莉娅得罪过你,她是什么性格,相信你也深有体会。现在是我和她的私事,换句话说,这是赤红龙家族的内务,真要插手,你又有什么资格,用什么理由来管?我没有想杀在场的人,我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出去之后你们完全可以大肆宣扬我的罪行和恶德,我不介意的。”
早在易真刚刚进到这个世界,在容氏的宅邸中转悠过一圈之后,他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本书里正常的人实在不多……或者说压根就没什么正常人。
不过想想也是,一本肉搏情节大过发展逻辑的黄书,有两个外表优越的人形生物这样那样你来我往在暴雨中上演离合悲欢四处做活塞运动不就够了,谁管脑子有多奇形怪状呢,爽就完事儿,要什么自行车啊?
然而这一刻,听见阿什泰尔不疾不徐地同他打商量、谈条件,易真竟然再无话可说。
他的神情真是平和,语气充满了退让的温吞,假如这是他在菜市场砍价,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好男人。可这是他刚刚背后手刃了自己的妹妹,还想割下她的首级之后说出来的话,他的指缝间尤留有娜塔莉娅的血。
易真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我都有资格管辖操控,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借口。因为我不让她死,所以她必须活着!想从我手上抢人么?那你试试看。”
何等狂妄的说辞,即便是俯瞰万事万物的神明,只怕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但易真就说了,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同践踏着千军万马,也践踏着所谓注定的宿命。
阿什泰尔应该要嘲笑这种自不量力的狂徒,可不知为何,他笑不出来。
他说:“好。”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劲风已然冲易真扑面打去。
易真甚至没有想要抵挡,只是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他的眼神直视前方,瞳孔中空无一物,阿什泰尔真正动起手来,压根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的身影。
他消失的瞬间,易真便扬起眉梢,极其自然,同时带了点意外地叫道:“阿拉暮!”
仿佛他真的认识这个名字的所有者,也真的见到了她,神情惊奇,眉眼微动。
阿什泰尔的拳风骤然停在易真的鼻尖,他居然从易真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却不是自己!
春风拂面而来,大片的桃花盛放如那天黄昏的云霞,那么温柔,那么哀艳。阿什泰尔瞳孔颤抖,有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女人在他身后停住,笑意晏晏,呼唤明晰。
“阿什泰尔!”她叫道,“我……”
易真五指成爪,爪尖流淌锋利的墨绿色光芒,与阿拉暮的呼唤一同重袭向阿什泰尔!
“……我好疼啊!”
刹那间,春风转寒,桃花枯谢,阿拉暮惨白染血的面容朝阿什泰尔四面八方地包围过去,铺天盖地,无所遁逃。
易真从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对手,以命搏命的死斗不需要道德和底线,唯有活下来的那一方才是最大的真理!
阿什泰尔放声咆哮,状若癫狂,易真的五指同时揸进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手突进他的心口,将那比合金还要坚不可摧的血肉摧毁殆尽。蝎毒横流,阿什泰尔的血肉发出刺耳的嗤啦声响——胜负已定,他必死无疑。
易真刚刚松懈下来的神情忽然一僵,和容鸿雪的交手毕竟不是白费,他也有了一些对付s级的经验。易真警觉地想要疾速抽手,并且抽身,但阿什泰尔的肌肉一瞬间如群蛇暴起,死死绞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绝无仅有的事,矿精的硬度和牢固程度独步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压过这皇帝般的物质,于是易真戴着它,也像是取得了君王的旨意,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此时,他狩猎的对象居然仅凭肌肉的运动,就将他锁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