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血统的齐嘉佑今晚第一次对艾灵说话,他摇着头说:“艾灵,我真的非常遗憾,我们……我们只是想跟你更亲近一点。”
艾灵的暗恋对象,那个名叫西川弘树的少年也不安地低下头去,他的皮肤素白,头发黑如墨染,整个人就像落在宣纸上的白描小像那样干净。
神他妈更亲近一点!
《毒经》里记载了一种暴虐的暗器,名为天魔雨,用特制的竹筒盛装熬炼过的剧毒,再佐以特殊的投掷手法,便能使毒液像绽开的伞面一样罩在敌人头顶,骨消皮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此刻易真就想把嘴里含的汤作天魔雨状,挨个喷在这些阴阳怪气的小垃圾头上。
更奇怪的是,艾灵居然还有点动容,她怔怔地捏着汤匙,眼中显出挣扎的神色。
[不要忘了,玩家。]太阿说,[她毕竟是性格固定的配角,你想让她做出改变,无异于让她和世界的意志对抗。]
易真一怔,这才想起来。
“是,我居然忘了这一点……”易真低声道,“那也只有我亲自动手了。”
娜塔莉娅见到动摇的艾灵,唇边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蠢货!她不无恶毒地想,根本就是条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的野狗,居然还敢学我穿红色?就算这次玩脱了,今年的年终学考——或者争霸赛上也能搞死你,到时候姓容的被困在猩红斗篷,自身都难保,谁敢管一个贱民的死活?
她乘胜追击,轻声叹息。
“其实,你完全不用带易先生来我们的聚会,”娜塔莉娅神情犹豫,“是,我知道我的性格不好,有时候对你也挺坏的……但我们的矛盾,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解决,不用其他人插手。”
娜塔莉娅低下头:“而且,我知道你的哥哥很厉害,你学习也很刻苦,可是我家里人对我跟你来往的事情,还是颇有微词。至于原因,我想你明白……”
她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但是清晰地说:“……易先生也明白。”
艾灵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急忙辩解:“不,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艾灵。”奥利弗义正言辞地说,“我承认易先生看上去一表人才,可是你能否认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吗?”
“如果一个女人死了丈夫,没过多久就和她丈夫的弟弟搅在一起——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我只会觉得这个女人不能不守妇道、不安于室,全然不顾道德和节操。”齐嘉佑冷笑着说,尽情为刚才的憋屈找场子,“抱歉,家训严明,家风严谨,这不是我的错。”
“拜托,”厄休拉嫌恶地皱起眉头,“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些倒胃口的人和话题了?”
金琦哈哈大笑:“厄休拉,你说话有歧义!你是指话题更倒胃口呢,还是……人更倒胃口呢?”
恶意的,嘻嘻哈哈的笑声逐渐连成一片,易真安静地听完全程,他放下汤匙,鎏金的匙柄同纯银的餐具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此刻已经是月上中天,他仰起头,恒星死亡的景象正穿越无数光年,被水晶镜面所捕捉,尽情倾泄在天顶上。
一万朵倾国的红莲怒放人间,世上从无如此哀艳的烈火,仿佛燃烧了宇宙全部的时光。群星年轻的华彩衬托着恒星,就像年轻的侍女拱卫在垂死的美人身边——美人已经很老了,然而生命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令她看上去仍是那个以绝代风华君临天下的人。
“知道吗?”他将眼神转回这些人中间,“看那里。”
易真的手指向上方,纵使除了艾灵之外,在场的人都等着看他羞愤交加的表情,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抬头仰望。
“这颗恒星死于七亿年前,那时的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的痕迹,厚重的冰川封锁陆地和未成形的海洋。但正是在这些光穿过宇宙,穿过时空的同时,生命也在不断进化。”
艾灵诧异地望着易真,他想说什么?
“五千万年前,灵长动物开始出现分支,一千万年前,南方古猿在非洲大陆蹒跚求生,二百五十万年前,能人制作石器,点燃火把。语言、文字、绘画、雕塑……一切的文明开始趋向繁荣,生老病死的循环中,我们推动世界的巨轮,直至前行到进入宇宙,在群星间生活的时代。与此同时,漫长的旅途,经过七亿年的跋涉,这颗恒星死亡时盛放的光辉,终于穿过全部人类进化的历史,降落在我们眼前。”
他平静地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世上最奇妙,最能让人体会到自身渺小,而俗世不值一提的景象。所以,闭上嘴好好欣赏,别逼我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