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壮汉一只手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一只手将酒坛托起,凑到嘴边,张口饮下,旁人见那只酒坛被越托越高,等放下时,里面已经滴酒不剩,竟是被直接喝净——不提酒量,便是这等喝酒时不换气的本事,内息稍弱点的人,怕也不易做到。

壮汉将酒坛随手掷下,大笑两声,仰头发出一阵长啸。

他啸声犹若闷雷,绵绵不绝,忽高忽低,旁人初听时尚不觉得如何,但片刻之后,便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仿佛直要从腔子里蹦出来,太阳穴也一突突地直蹦。

礼部的官吏们看着身边的同僚,发现他们面色涨红,头上有青筋浮起,虽然暂时不方便照镜子,但也猜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也必定好不到哪去。

扶琅璟翎笑道:"这是《鸣象曲》,是都婆国的乡下小调,诸位风流雅士,或许听不太惯。"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半点不曾被壮汉的声音掩住,殿内殿外之人,俱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湖人这边,有人想说些什么,但刚一张嘴,便露出难受至极的神色,还未说话,便喷出一口血来。

——他们方才听到壮汉嘬唇长啸时,下意识便运起内力抵抗,却被震得真气激荡不休,有些不以武功为长的人,更是受了内伤,比不通武功的官吏们更加难受。

阳光下,但见银芒一闪,一枚小针疾飞而至,直接刺中了那杂耍壮汉的咽喉,却立刻便被弹开。

出手的是唐门弟子,他一击不中,便不好继续施为,江湖人见状,心知那壮汉不仅内力浑厚,横练功夫也不差,连脖子这等脆弱之处,都练得铜皮铁骨一般。

扶琅璟翎微微笑道:"我都婆国这位杂耍粗人莫非是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么,此人唱的若是不好听,各位责骂两句也就罢了,很不必伤他性命。"

扶琅璟翎刻意将壮汉的身份贬得极低,仿佛此人不是一个武功高手,而是个地位卑下的优伶,大夏武林这边,不少名门弟子都心生踌躇,担心自己若是出手阻拦,或许会,反倒显得不太占理。

就在僵持之际,一位穿着短打布衣的人不快不慢地走到台前,张口吹起了一阵驯马的哨声。

《鸣象曲》沉浑,哨声却嘹亮清昂,仿佛一柄长剑刺破阴霾,落在众人耳里,只觉此前憋得一口气终于通畅了起来,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快意。

那壮汉不肯罢休,但他内息每增加一份,面前之人便也将内息增加一分,始终保持着压制的状态,一刻钟之后,那壮汉真气告竭,后继无力,不得不就此停下。

扶琅璟翎面色微变,盯着谈笑生瞧了一会,半晌后道:"前辈好内力,不知怎么称呼?"

谈笑生淡淡一笑,道:"小人不过是个给掌门赶车的马夫罢了,贱名不足挂齿。"又向那已经停下的壮汉道,"兄台唱的是乡间俚曲,小人吹的是驯马小调,正好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