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这样的事,就算旁人听了也气愤不已,何况史鼐、史鼎是老保龄侯夫人的嫡亲儿子。保龄侯夫人是儿媳妇,和婆婆隔着一层,但是这也不只是牵扯到婆婆性命的事,而是自己丈夫儿子的前途啊,阖族男丁守孝在仕途前程上是多大的耽搁?就是到了年纪的女孩子也都耽搁说亲。
虽然书房内只有四人,氛围也极是压抑。尤其史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这时候脸双手捏得死死的,手上青筋爆起,脸上冷得要掉冰碴,小小书房内都透着杀气。
史鼐也气得捶胸顿足:“岂有此理!为了一点子权柄,竟是如此卑鄙下作,这样的人,趁早离得远远的,从此以后,史家和这位势不两立!”长康宫和九皇子到底是皇室的人,史鼐也不敢直呼其名说什么势不两立的话,再是气愤,也只能手上比了个手势代替。
史鼎虽然也气得狠了,但是能率领大军打胜仗的人,越是遇到气愤的情况,越会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史鼎问柳行道:“柳郎中,若是家母被封的穴位不曾及时散开,病情继续加重,该当如何治疗?”
柳行摇头道:“几乎无治,但按常用的行医手法,会用上等人参的参汤吊一吊,能不能突破难关全看造化。常人用此法尚且有风险,筋脉运行受阻滞的人用此法,几乎等于白送性命。”
史鼎冷笑道:“好手段,到时候家母若是用了姑妈送来的药材有个三长两短,加上之前湘云和林姑娘的摩擦,再有人一挑拨,咱们兄弟是否反而还要恨上林家?”
柳行面无表情,倒是保龄侯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惭色。因湘云在林家丫头手上吃了亏,带累了自己亲女的名声,她对林家确然是有偏见的。这人哪,一旦生出偏见,就往往失了理智。
真相大白之后,史鼎又问:“请问柳郎中,家母移居到气候温暖的地方养病比之用药效果更好,是柳郎中的托词还是当真?”
柳行笑道:“千真万确。”
史鼎便明白了,这下舆论上的最后一丝压力也没有了,就算太医来了,也得承认老保龄侯夫人适合到南方养病。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么,史鼎问:“虽然粤海也有名医,但是家母毕竟是得柳郎中全力救治,才转危为安。这去了粤海,离京数千里,若是家母再有身子不适,我到哪里去寻信得过的郎中?”
柳行笑道:“老夫人移居粤海之后,只要多在饮食作息上下功夫,倒无需常年吃药。若是侯爷实在不放心,可去扬州宝庆堂问我师弟手下可有愿意随侯爷去粤海的学徒。这膳食调理之法,宝庆堂的学徒都是会的。”
当年,柳行之父为了寻访柳炳,行善积德,颇收了些孤儿做学徒。资质差些的就留在医馆做杂役,资质好的教授医术,颇有几个出师的。后来柳行接手了医馆,也收有这样的徒儿,颇有几个机灵的。
只是柳行入京的时候,说是替理国公府的老夫人瞧病,实际上还默默护送苏岚入京,带的人手便有限,现在京城宝庆堂的名声日渐好了,人手本就不足。再一个,到底柳行现在人在京城,九皇子府还没倒呢,柳行也不好又给老保龄侯夫人治病又给史鼎人手。所以,请不请柳家学徒,全看史鼎自己了。
柳行话到此处,剩下的便是史家兄弟自己商议了,于是便告辞了,先去林家接柳太太,顺便将史家这边的话带到。
林如海父女听了,再次向柳行道谢。
剩下的扯皮与林家无关,黛玉也无心打听。当然,自从见了史鼎一回,知道史鼎此人的智慧,黛玉觉得自己将梯子递到这个程度,史家不会再给长康宫留任何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