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上钩了。”林如海对黛玉说了六个字。
黛玉想了一下,道:“那么,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谁有机会?”除掉一个王子腾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子腾落网之后留下来的权力真空,不能落到九皇子手里。
林如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书桌:“京营节度使在军中也是极重要的位置,盯着的人必是不少,且看圣人怎么用人吧。此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黛玉回头瞧了一眼窗户方向,淡淡的道:“只要此事太子殿下能稳住别插手,便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若是情况好,则是八成。若是太子殿下沉不住气,则降到四成。”
为官多年的直觉,林如海也知道东宫不宜插手此事,但是像黛玉这般笃定的量化成几成把握,林如海却没那么自信。自然,林如海不会知道黛玉这是在后世部队养成的思维方式,后世的军队做分析的时候,会将一切参数量化,现下没有那么先进的超算模拟,但是黛玉更习惯这种数据化的分析。
“玉儿为何如此笃定?”林如海问。
黛玉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小模样,语气极平静的说:“所谓料事如神,不过是多花些心思揣度人心尔。圣人如今的年纪,身体状况,和铁网山之乱之后下定决心整顿江南官场,都说明一件事:圣人是个疑心颇重的人。
原本父亲推动记账改革,催缴积年欠银,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父亲的身份,是太子殿下的妻弟。父亲虽然一片公心,但这一系列利国利民的举措也必然导致王子腾落马,京营节度使空缺。
若是太子殿下图谋此职位,则会让圣人觉得父亲之前为国为民的举措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反而不美。若是太子沉住气不为所动,则圣人必不会怀疑父亲的利国之举。
如此要职,谁有所图谋,谁就会被圣人疑心。若是全都按兵不动,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将权利过渡给储君,乃是顺理成章。再则,改账册,清积欠,原本就是太子一系功劳最大,就是论功行赏,此职也是囊中物。
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何必去争?”
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何必去争?振聋发聩啊。林如海都觉得,此女若是男儿身,从科第入仕,必然位极人臣,入阁拜相。可惜本朝不是则天女帝之时,女子不能为官,这一番经天纬地的本事,竟然只能困在内宅掌管中馈。
“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虽然我们都有充分理由劝太子殿下不参与此事,但是除了我们而外,东宫尚有许多属官。见了京营节度使这样的肥缺,东宫属官中必有动意者,若是他们劝动了太子,则此事便不好办了。”林如海坦言自己的担忧。
黛玉略沉吟了一下,道:“东宫属官,或有眼光长远者,或有囿于眼前者,端看太子殿下怎么用人。所谓明君,用人眼光独到尔。”剩下的半句话黛玉没说了。自古昏君,哪个不是从远贤臣亲小人而起呢?若是太子连谏言的好坏都判断不出,实在是不堪为储君。
为君者,要担当天下的兴衰。
林如海便不再说什么了。如果太子定要采信那些鼠目寸光的言论,实在是自己无力阻止的。但是在京营节度使职缺空出来之前,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于是林如海道:“还有几日就是十五,你和你母亲进宫一趟,劝劝你姑妈。你姑妈的话,太子殿下是听得进去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