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橘町枝扒在栏杆上,看着旁边第三次“路过”的熟面孔,以及从斜后方、左前方、半镂空的栏杆下方等至少四个地方,满怀好奇羡慕甚至嫉妒的眼神,内心感到一片麻木。
“大家都很热情呢,”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说,“虽然遵循着避世的原则,有时依然会喜欢热闹。所以每次有新的客人光临教中,总想过来看看。”
你确定这是热情吗,橘町枝想。
至少,后面第四次路过的两个女孩里,其中一个的目光,快要把她的后背洞穿了。
旁边和她一起扒栏杆的人,是极乐教的现任教主,自我介绍叫童磨。他神情流露出悲悯,似乎对那些目光中隐晦的情感毫无所觉:“夫妻或者恋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方杀死了另一方。听起来只是故事,但又总是发生在现实之中。”
橘町枝没说话。
童磨看向她:“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町枝?”
我还能怎么认为。
你真的不管管你的教众们吗。
天与咒缚的敏锐感知,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种折磨。橘町枝一边努力控制眼神不乱瞄,一边回答说:“我会希望,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吧。”
“希望?”童磨语调上扬地说,“听起来,你并不相信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橘町枝摇了摇头:“如果说‘相信’的话,这样的行为就像蒙上眼睛之后,假装自己看不到不好的事情一样。”
“也是哦。”
童磨垂下了眼睛,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啊,我的父亲和母亲,故事也和这差不多。”
橘町枝:“您的……双亲?”
“町枝的表情,就好像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童磨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好吧好吧,因为是你问到了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上一秒,他明明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在说完“秘密”这个词之后,声音突然变得轻不可闻,脸上的表情也整个儿沉了下去,“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
白橡色头发的青年说着,抬头看向栏杆外的天空。那双七彩的眼睛映入月光,漂亮的仿佛不属于人类,“那是几年前呢?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一样。当时啊,我的母亲意外发现父亲出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发疯了一样寻找利器,拿刀捅死了父亲。”
“做完这件事之后,她就服毒自尽了。”
橘町枝:“……”
橘町枝:“???”
她本来做好了“听到一个可能极其漫长又复杂的故事,包含至少三代人的恩怨纠葛,直到今天,一部分的当事人依然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这样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直入主题。短短五六十个字,竟然包含了时间地点人物、外加起因经过和结果的全部信息,这份概括总结的能力,实在恐怖如斯!
橘町枝呆了半分钟,反应过来之后,只剩下满脑子问号。
在并不清晰的光线下,她呆住的表情,实在很像一只愣神的猫咪。
童磨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虽然他对猫没什么兴趣。
或者说,他对什么都没兴趣。
这个问题不值得继续思考,于是教主大人转过头:“说了这么多,町枝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