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问情也取下簪子,彻底散落长发,自水雾之中靠近过去,伸手握住他的腕,又极自然地环住对方,声音轻轻响起,轻柔如兰草抽芽:“上回我没看,这次总能看看吧?”
“……什么?”
“就是……守宫砂。”
贺离恨喉结微动,触摸到她金纹所在之处,仍旧因魔气还感到刺痛。他道:“你看吧。”
他原以为梅问情精通此道,有她做主,应该怎么样都不会有意外。哪怕是这样,再多的坦然与自我安慰,都禁不住她的眼睛。他放平思绪、一寸寸松懈绷紧的精神,任由她审视、端详,用那双见惯万物的眼睛来甄别取舍。
他没有抬眼,所以也不知道梅问情看好了没有,直到她的手贴过来,水淋淋地抬起脸颊,轻盈地亲了亲,才听到她说:“原来真的那么鲜艳。”
“……你难道没有看过其他人的守宫砂?”
梅问情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点饮酒的沙哑,慵懒温柔,暖得像一团云雾:“你可别诬陷我,我也是头回见。”
“……骗我的。”
“绝没有,你摸摸我的脸。”
她带着贺离恨的手拉起来,手心贴紧时,他才陡然发觉对方的脸颊也热得烫手,他迟疑了一下:“……酒劲儿上来了?”
梅问情怔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印子盖在贺郎柔软的唇上:“对对,是我酒劲上来了,我的小郎君,咱俩到底谁是块木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在说我不解风情吗?他糊里糊涂地想。
灵气流转不歇,在身躯内不停流动运转,贺离恨还未想清她说的话,忽然被拖拽着压到水底下去,被四周蔓延的水攫取呼吸。
就仿佛化为了一尾鱼,从肌肤骨骼里长出鳃来,才能在盛大的水泽之间存活。
她是无处不在的水。
他要坦诚地、纯粹地、依靠她的给予的亲密而活,需要她深切的包容,甚至需要她的注视、拥抱、掌控。